为什么有些作品能得诺奖呢?如果只用一个“好”字来回答,未免草率。诺奖大家的作品,或是叙事技术高超的小说,或是记录一个时代的诗歌,或者充盈着梦想,或者通透着悲伤。无论哪一种,都脱离不了一个“大”字。要有大胸怀、大气魄、大手笔、大感悟、大悲悯,如莫言所说,只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但这种大不是一味虚空地大,不是胡编乱绉、无厘头的大,更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大,也不是整个世界都是大的大。不是僵硬冰冷的大,不是苍白无力的大。它应是有血有肉的大,有感情的大,内心柔软格调高昂的大,文字柔软感情不容侵犯的大。
比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它就是另类的大,是一种大的孤独,而不是说抑郁的孤独,呆头呆脑的孤独。男人们以他们自以为是的强壮勇敢重复地干着不着边际的傻事,相比于女人,他们更易受利益的驱使,血液更易因刺激而沸腾,更易冲动。他们自以为在大是大非面前更勇于担当,冲锋在前,而事实是面对犯下的罪行,他们更懦弱,更不可理喻。在自以为是的奔波历程中遍体鳞伤,愚蠢的举动遭人唾弃时,只有女性给他们以温暖的怀抱,温情疗伤。女性,对爱情更勇敢,对是非更敏感,对世事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但她们是安静的,终日围绕在厨房、客厅、花园、面包市场之间,男人们天真地认为,沉默者不足伟大,只有咋咋呼呼、轰轰烈烈才能成为主角,才能在狂欢热闹中逃离孤独。可结果呢,品味那一句电报对话吧。“奥雷里亚诺,马孔多正在下雨”,“别犯傻了,八月下雨是很正常的事”。或许真的如书中所言,回忆没有归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
比如川端康成,他的世界就是低调的大,凄美的大,柔软的大。无论是《千只鹤》还是《雪国》,人物都是极少的,不像莫言红高粱里那般繁杂。正是因为少,才干净,才美。在川端康成的作品里,没有波澜壮阔,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你死我活的大场面,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细水长流,悄无声息。但这种悄无声息中到处都有美的存在。雪是美的,枫叶是美的,纸伞是美的,木屐是美的,壁龛里的陶罐是美的,榻榻米上的和服是美的。欢笑是美的,抽泣是美的。皓腕是美的,脖颈是美的。羞赧是美的,开朗也是美的。他的作品里几乎看不到“我喜欢你”“我爱你”等字样,也没有赤裸裸的肉体和毫不遮掩的性爱,可这些也都在时刻发生着,不是很美好吗。他以高超的叙事技巧,敏锐的感受,通过欣赏纤细柔软的美,表现自然界的生命和人的宿命。如果非要找一句作品中名句赏析的话,就是“四年很长啊”“四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管是马尔克斯的荒诞,还是川端康成的细腻,都能看到大的世界,哪怕是具有戏谑性的或者凄美性的。能给人一种心灵的启发或精神的享受。至于那些被称为诺奖陪跑者,如村上春树等人,他们笔下是没有这种大世界的。渡边淳一像一个老流氓,把墨水都浪费在了做爱的情节上;村上春树如同一匹未被阉割干净的种马,总想着时不时来上一发,然而早已失去了功能。其他未得诺奖的如刘震云等,也用不着抱怨或愤愤不平,不要总说在诺奖翻译上自己的作品吃了亏,水平或许有,但格调上不去,没有大世界。如果这两年亚洲有获诺奖的作家的话,中国的诺奖得主绝不会从现有的茅盾文学奖得主中产生,日本的也绝不会是村上春树,或许村上连陪跑的资格都没有了。如果他还想跑,就去找王小波吧,他俩的格调在同一档次。毕竟,村上生来就不是拿诺奖的,就像“我们不是生来就享受孤独的”(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马尔克斯的回忆没有归路,川端康成的凄美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