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故乡,是起点,是终点,是即便永远回不去,也依然是故乡的那个地方。
有人说,一个人的成长,是从离开故乡的那一天开始的。
如果这样算的话,那我的成长是从高中开始的。
1
高一那年,我15岁,背起行囊,离开家乡,来到150多公里以外的州府求学。
那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150公里崎岖不平的弹石路、泥巴路,乘坐客车需要四个小时。更何况,那会交通落后,客车很少,乘车需要起个大早,踩着五六点的星光上路,走一个半小时的泥巴路到邻村的三岔路口等;还有可能等到中午也坐不上车,只好第二天再起个大早,提着行李再摸黑走一遍山路;毕竟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指望着挤上每天仅发车四趟的客车去往城里打工、上学,座位供不应求。
自从上了高中,我就几乎一年只回两次家了,分别是放寒暑假的时候。五一、国庆虽然放七天,但舍不得车票钱,也不喜舟车劳顿,所以并不是每次都回家。
高中三年,估摸着回了10次家。还好的是,在州府有本家叔叔、阿姨照顾,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想家之苦;寒暑假时间比较长,在家呆的时间也就比较长,并不觉得疏离;最重要的是,从地理范围上来说,虽然离家,但依然在本州,还不算远走他乡,故而还没有“乡愁”的概念。
2
18岁那年,我参加高考。
那会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离开家,离开那个偏远、闭塞、落后的地方,去远方看世界,越远越好。所以,我的高考志愿填报的都是北方的大学。
临近18岁,父亲送我搭上了北上的火车,到离家2000多公里以外的济南求学。那是已人到中年的父亲和即将成年的我,第一次乘坐火车。我们坐了三天二夜,才到了目的地。
离家之前,父亲在地图上丈量,从我的家乡到我的大学,纸上不到10厘米的距离;路上不过三天二夜,已经跨越了万水千山。
父亲说,是你的努力、你的志向,让我们走出大山,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而我说,是父亲母亲的默默付出,为我插上了梦想的翅膀。
刚到学校的时候,水土不服、人文不服、各种不服,我非常想家,想到眼泪汪汪,家书一周一封地写,父亲的回信是每月最大的期盼,高中好友的电话是生活中最大的慰藉。
大一的时候,寒暑假迫不及待地回家,所以一年回家两次。等上了大二,就一年只回家一次了。原因之一是为了省来回将近一千块的车费;原因之二是提前参加社会实践,进行勤工俭学;原因之三是痴迷于外面世界的精彩,逐渐淡化了对故乡的思念。
大学四年,大概回了5次家。大学毕业,甚至差点北上北京,做了北漂。但因为爱情,我还是回到了我的省,回到了省会昆明,求职、谋生。昆明,也就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3
22岁那年,我大学毕业,回到了昆明。
相对于我的大学来说,回到了昆明,我就算是回到了老家了。但对于我的家人来说,对于我的出生地来说,我依然算是远走他乡。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一年回家两至三次,一次是春节,一次是五一,一次是国庆。后来五一七天长假调整为三天以后,一年只回两次。待我结婚成家以后,一年只回一次;在我刚怀孕、生娃的那两年,甚至一次都没有回。等娃大了些,每年固定不变的只在春节回家。
记得前不久老家堂叔朋友圈发了一张图片,他家院子里栽了十多年的杏树结果了。
我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家院子里有一棵杏树?
他答:已经栽了十多年了,而你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回家一两次也不是次次都来我家玩,所以你不知道不奇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十多年,可能回家也才十多次,可能和亲邻只有几次的重逢,甚至一别多年从未再见。我总以为来日方长,没觉察到一粒种子长成了一棵树,一片玉米地荒芜成了满坡野草,乡亲曾经年轻的容颜爬上了皱纹,还有老人已经悄然离去、葬身黄土。
如果说,上学的时候,是有相对宽裕的时间回家,而自己选择不回的话,那参加工作以后,就是想回家也只能等放长假了。按照一年回一次的频率估算的话,就算乐观地说,我们能活到100岁,恐怕此生,也只能再回不到70次家了。一次能呆几天?5天或者6天,那也就只是不到一年或顶多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
余生很长,足够我们在第二故乡安放梦想、开花结果;余生很短,只不过与故乡一年零两个月的久别重逢。
我们在城市森林里探险,不找到宝藏,不愿意回头。我们在钢筋水泥墙内逼仄地喘气,却依然选择坚守,坚持儿时的初心,不甘放弃;坚持现在的梦想,放弃不得。
当时只道是寻常,吾心安处是故乡。
那儿时的故乡呀,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那儿时的故乡呀,想回就要抽时间多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