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四月下旬。夏日的阳光,尤为酷烈。过往行人也顶受不住这酷热的日头,纷纷走进附近的茶肆,饮茶乘凉。
茶肆内,曹羲与两名禁军什长王成、牛胜席地而坐。
“将军,根据那些去幽、并等州郡查探的兄弟们的回报,以及赵老板的最新供词,所有的罪证,都隐隐的指向了京中的一位大人物。”
“指向何人?”曹羲为了不引人注目,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中又是急迫又是震惊,没想到朝中大员,居然也会牵涉其中!
“舞阳侯司马懿之弟,鸿胪丞,司马恂大人。”
司马恂!曹羲不禁心下大骇。提起这司马恂,便不得不提及“司马八达”了。
汉末年间,河内名门司马家族,共有兄弟八人,八人又各有才名,俱以“达”为字,所以时人称其为“司马八达”
司马恂字显达,兄弟之中排行第五,在大魏国内也算是个能臣,因此陛下任命他为鸿胪寺丞,掌管诸侯、诸民族及外交事宜[注1]。可是没想到这司马恂居然会凭借手中职权,来做这通敌叛国之行!
“情况是否属实,确保不会是人犯随意攀咬?”曹羲还是不敢相信,司马家会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
“河内郡守本是自首之人,按理来说也不会随意拉人下水。而且,那名东吴海鲨帮的头目,还声称藏有司马恂大人的亲笔信件,是与不是,只要我们到了京城,当面对质,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曹羲明白,这什长王成,说的不无道理,一切,等到自己押送人犯顺利回到京城,便自有分晓。
琅琊山道上,夏侯玄紧紧跟随在李惠姑身后,牵马而行。
“你的伤也好了,为何还要跟着我呀。”李惠姑回头笑着问道。
“我还要李姑娘,带我去见吴普先生呢。”夏侯玄依旧紧随着李惠姑的脚步。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师父他去幽州啦,归期不明。”
“那,还有樊阿先生呢,听说他的针灸之术,天下无双,找到他,同样可以医治好京中那位在下的长辈呀”
“我这位樊师叔,一向性子古怪,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肯为别人医治的。有时候,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呀,你就是给他再多的诊金,他也未必肯动一根针。对了,你且说说你要医治的是何人,我再去帮你问问师叔,兴许他同意随你去,那也难说。”
夏侯玄犹豫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其实在下的这位长辈,就是当朝太皇太后,卞氏。”
“你说的这个人,可是武帝曹操的遗孀,卞氏?”只见李惠姑的表情忽然间变得凝重无比。
“没错,不知你那位樊师叔,可否愿意医治呢?”
“我师父说过,当年就是武帝曹操,将我师祖华佗下于大狱之中,冤屈而死。不要说我师叔性情古怪,即便我师父也在这里,他也定不愿意随你前去。”不知为何,李惠姑说话的语气,突然冷了几分。
“前人恩怨,又何必念念不忘,再说武帝早已崩逝,又何必再去纠缠?”
“夏侯公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另寻名医吧。我也帮不了你。”李惠姑并未停下脚步,继续沿着山道前行。
“李姑娘……李姑娘……”夏侯玄大声呼唤着,可是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李惠姑……谢谢你帮我医治好了‘白雀’,还那么细心的照顾我,你记住,我的名字叫夏侯玄,如果他日有缘,得以再相见,还请姑娘不要忘了在下……”夏侯玄朝着山上大声呐喊着,他的回音飘荡在山路间,久久都没有消散。
李惠姑不禁回头,朝着山下白衣骑士离开的方向望去。
“夏侯玄……我记住了……”
夏侯玄并未朝着原来的路线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官道。
他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侥幸遇到哪位神医,或者打听到吴普的归期。但是,世上的事情,往往总是不尽人意,夏侯玄叹了口气。
“小二,给我来一壶凉茶,三个馒头,一碟肉。”夏侯玄赶了半日的路程,也确实有点饿了。
“行嘞,客官稍等,马上就好。”店小二正要去后面吩咐,只见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小二,给我也来一壶凉茶,我要和这位兄台同席。”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夏侯玄的耳中。
“好嘞,你先请坐。”小二在夏侯玄旁边又铺上了一片凉席。
“惠姑,是你!”夏侯玄一脸惊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诧异的问道:“你不是,回琅琊了吗,怎么会到此处?”
“虽然没有吴普和樊阿两位名医陪你回去,可是,不还有我这个李姑娘么。”她笑了笑,朝着夏侯玄眨了眨眼睛,望着夏侯玄恍然大悟的模样,李惠姑笑着说道:“放心吧,我的医术,还不算差。”
【注1】:鸿胪丞,官名。中国古代朝廷掌管诸侯及少数民族事务。秦及汉初本名典客﹐西汉沿设,为九卿之一。汉景帝中元六年(前144)﹐改名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前104),改名大鸿胪。成帝时,将典属国所辖职务并入。属官有行人、译官及郡邸长丞等。因所辖诸王入朝、郡国上计、封拜诸侯及少数民族首领等,多与礼仪有关,后遂变为赞襄礼乐之官,王莽改为典乐。东汉官名称大鸿胪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