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何三七与吕坚逃过一劫,两人一骑,向东而行。这般行了数里,不见追兵,二人这才下马。何三七解开衣襟,吕坚见其后背老大一条口子,鲜血兀自流出。便从袖口撕了条布,细细擦了,撒上金创药,过了会儿,见血不再流出,这才帮何三七将衣服披上。吕坚道:“大哥,你为什么不向他们解释清楚,你虽是唐门中人,但也是因你,才使武林免去一场浩劫。”
何三七摇了摇头,叹道:“二弟,你此话虽然不假,但却不足使外人道也。唐门因我而灭,我乃唐门叛徒,欺师灭祖,乃是大大的罪人。”吕坚道:“大哥,此言差矣,(左传)有云:‘子从弑君之贼,国之大逆,不可不除。’今唐门欲除少林武当,此乃武林之大劫,大哥你为救天下苍生,此乃大义灭亲,何罪之有?”何三七听言,默然不语。过了会儿,吕坚又道:“大哥,此事当真蹊跷得很,他们却又如何得知你我的行踪?”何三七道:“愚兄与阴山派有个死约会,想必是阴山派的人透露消息,此路乃前往阴山必经之路,故而他们在此等候。”
吕坚听言,拍了下大腿,大声道:“大哥,此事不妙,适才便有敌手,只怕阴山上也有伏兵。”何三七道:“不错,此行必定艰险无比,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愚兄既与人有了约会,就算前面刀山火海,嘿嘿,也要闯一闯。”吕坚听此豪言,只觉胸中豪气顿生,道:“好,说得好。”何三七从怀里掏出个事物,递与吕坚。吕坚接过一看,见此物犹如葫芦,大小正好够握在手心,前端是密密麻麻的小孔,中部有一条缝,前后部分似可转动。
何三七道:“二弟,此物乃我唐门的独门暗器,名为暴雨梨花针。此针细若牛毛,且至毒无比,只要转动后部,顷刻间即可射出八八六十六针,端的杀人于无形。你不会武功,便拿此物防身罢。”吕坚道了声谢,便收入怀中。二人修养片刻,便上了马,一路东行五十里,过狼山、乌拉山,终于来到阴山山脉中部的大青山山脚,阴山派正是坐落于此山山顶。
那马驮着何三七吕坚二人好几十里,已累的直喘粗气,何三七见山势险恶,马儿不堪,便将马留下吃草。自施展轻功,携着吕坚,一路向山上奔去,行将五里,山势愈来愈险恶,道路狭窄,有的地方便是一个人也难行。何三七却如履平地,手在石头上一拉,脚在山沿一踩,犹如猴子般灵活,吕坚只觉身子犹如在云里雾里,向下一瞧,他双脚腾空,不由得心下一惊,赶紧闭上眼睛,心想:“大哥的功夫忒也了得,这等路竟能奔得这般快,这一个不慎,我俩便得摔得翻身碎骨。”
这般又行了两里路,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片空地,路的尽头有一亭子。何三七这才放下吕坚,稍作休息,便往前走。离得近了,却见那亭子里坐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叟,一人自泡茶饮茶,一人闭目端坐。却见何三七脸色愈来愈凝重,只见他朗声道:“两位冥山的老前辈在此,不知有何见教。”那老叟二人对视一眼,缓缓走出亭外,适才闭眼的老叟道:“好小子,果然好眼力。”那喝茶的老人阴测测道:“何三七,听说你是唐门弟子,此话属实?”何三七不能否认,只得道:“不错,何某正是唐门第十六代弟子。”
那喝茶的老人道:“既然如此,便跟我俩走吧。”何三七奇道:“去哪?”另一道:“自然是跟我们回冥山,听候我大哥的发落。”原来这二人正是冥山的二长老与三长老,那闭眼的是二长老,名为冷夜,那喝茶的是三长老,名为左赢。何三七听他出言如此无礼,还未动手便把他当了阶下囚一般,怒道:“哼,要带何某走,且听我手中这把刀答不答应。”说着,内力灌入刀里,刀在鞘中嗡嗡作响,只听“唰”的一声,刀竟从鞘中弹出,何三七伸手接住。
冥山二老瞧在眼里,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内力却颇为深厚,竟达到如此火候,当真不可小觑。”左赢道:“我兄弟二人,无论面对何等对手,从来都是一齐出手,江湖中人早有耳闻,今日也不算我俩以大欺小了。”此话一说完,两人便一左一右,奔将过来。那冷夜左掌在前,右掌从下穿出,拍向何三七左肩,何三七挥刀砍过去,冷夜手掌一翻,往刀身一拍,何三七只觉一股大力夹杂着寒气袭来,手竟似乎有些僵硬。来不及多想,见左赢当胸拍掌而来,何三七便一个转身,左掌拍出,与左赢掌掌相交,只觉掌心如同犹如与热铁相交,何三七一惊,退了一步。心道:江湖上早有传闻,冥山二老修炼乾坤神掌,一阴一阳,一寒一热,二人相辅相成,威力惊人,今日一见,真乃何某生平所遇之最强敌手。
冥山二老不容他多想,左赢双掌拍向何三七后背。何三七侧身闪过,砍向冷夜腰间,冷夜掌力吞吐,将刀逼开,何三七左足飞起,踢向左赢面部,身子顺势而下,挥刀自上而下,砍向冷夜。那冷夜见刀来势甚是凌厉,不敢硬接,向右闪过,拍向何三七腰间,何三七人在半空,眼见便要挨那一掌。好个何三七,只见他将刀在身前舞成刀网,双脚使出连环腿,踢向左赢胸前,左赢抬手隔开,何三七借力而落地。三人在片刻间,竟已来回攻防多次,当真兔起鹘落,快若闪电。
冥山二心道:这小子当真了得,这般年纪竟有此等修为,今日不除,来日必成大患。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出掌,一左一右,四掌舞成掌网,将何三七死死地困在其中,掌力竟比方才更加凌厉几分,何三七挥刀更是快速。这般过了一盏茶,冷夜突然左袖口一抖,一件事物弹射而出,何三七未曾提防,眼见一把小匕首插入腰间,几乎昏厥。何三七怒道:“无耻老儿,竟出这下流手段!”冥山二老也不答话,出手更快。只见何三七挥刀越来越慢,圈子越来越小,突然,何三七大刀断成两截,激射而出,射入一旁岩石之中。
又过得片刻,吕坚见何三七与那冥山二老忽然止了动作,何三七右掌与左赢相交,左掌与冷夜相交,三人一动不动。吕坚见三人脸色愈来愈凝重,头顶皆冒出白烟。他走近一看,见何三七左半边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右半边身子热得直流汗,脸上忽的变蓝色,一会儿又变红色,当真诡异无比。吕坚有所不知,此刻三人正是比拼内力之时,比较刚才刀掌相斗,还要凶险万分。
这般过得半盏茶的功夫,何三七脸上的红蓝之色变幻速度更加迅速,若是单比内力,何三七可比冥山二老任意一人深厚,但却不敌冥山二老合力。适才被冷夜偷袭,已然受了重伤,如此这般,何三七只怕不出片刻,便会功力尽散而死。吕坚虽不会武功,但见冥山二老气势明显大于何三七,而何三七苦苦支撑,显然不妙。他见三人一动不动老半天,心想:莫不是此刻三人皆不能行动?
这样想着,吕坚灵机一动,拾了块小石子,掷到左赢身上,却见左赢一动也不动,又掷了块石子到冷夜身上,也是如此。吕坚思索片刻,掏出那暴雨梨花针,左手托前,右手托后,对准那冷夜,便准备转动暗器。那厢冷夜与左赢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万万没想到今日阴沟里翻了船,竟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冷夜见多识广,瞥见吕坚手里的东西,心下一惊:这莫不是唐门暗器暴雨梨花针,此针剧毒无比,中者无药可医。冷夜掌力一收,便准备躲开,那何三七苦苦支撑,几乎筋疲力尽,忽感冷夜的掌力收回,正所谓,此消彼长,何三七劲力吐出,竟将冷夜压制于下,冷夜抽身不开。吕坚趁机转动暗器,只见银光一闪,冷夜一声惨叫,半边身子插满了暴雨梨花针。那左赢见事不妙,趁何三七内力大多使向冷夜,便猛地抽掌,拼着受了内伤,向后跳开。那冷夜独自承受何三七的内力,又身中暗器,不消片刻,身子一晃,便就此倒地不起。
左赢见何三七虽腰间受伤,脸有疲惫之意,但他站若磐石,威风凛凛,心道,自己一人决计讨不了好。便朗声道:“何三七,你杀了我二哥,来日我冥山的人自会找你算账。”何三七冷冷道:“何某随时恭候大驾。”左赢瞧了地上的冷夜一眼,便转身离去,不消片刻,便不见人影。何三七直直地看着左赢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吕坚道:“大哥,你当真神功了得啊,你腰间的伤不碍事吧,药在哪里,咱们先到一旁休息,我帮你包扎。”说着走上前来,却见何三七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一晃,便要倒地,吕坚大惊,赶忙扶住何三七,他入手惊觉,何三七身体软绵绵的,一瞧何三七脸色,却见他面若金纸,两眼无神,吕坚颤道:“大,大哥,你怎么样了?”
何三七气弱声嘶道:“快..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吕坚不急多想,背起何三七,奔向崖边的树林。吕坚还未奔出几步,却见一人影从远处奔来,正是那左赢去而复返。吕坚背着何三七,一步步向后退。那左赢一步步走来,冷笑道:“嘿嘿嘿,老夫道你怎地如此了得,身受重伤,又与我兄弟二人比拼内力,竟能安然无恙,原来是扮了出空城计。”吕坚慌道:“你们好不要脸,两个人合力对付我大哥,又出手偷袭,此刻又欲趁人之危,岂是江湖前辈应有的所作所为。”左赢冷笑道:“小子,就算凭你花言巧语,也无用,只要将你二人杀了,江湖上有谁知道此事?”
吕坚掏出那暴雨梨花针,对准左赢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发射暗器了!”左赢道:“你不知道罢,这暴雨梨花针只能用一次。”吕坚一惊,转动那暗器,果然没有银针射出,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吕坚只觉背后的何三七气息若有若无,已然说不出话来。左赢一步步走近,吕坚直向后退,退得几步,忽然惊觉,已然退到悬崖边,吕坚向下一望,只见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左赢见状,阴笑道:“嘿嘿,没有路了。”前有敌手,后无退路,吕坚对何三七道:“大哥,今日此等情景,小弟别无他法,你我是生是死,全凭老天爷了。”吕坚便咬了咬牙,心一横,竟背着何三七纵身一跃,跳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