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睡前冥想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副画面:在阿尔卑斯山脚的森林中,有一个小木屋。木屋是浅色的原木,有尖尖的三角形屋顶。很安静,没有邻居,却有众多小动物前来作伴:松鼠、野兔、猫头鹰、还有我叫不出名字动物们,它们并没有约好,却共同出现在木屋前嬉戏。木屋里只住了一个姑娘,她穿着北欧传统的层层叠叠的蓬蓬裙,白色,系着鹅黄的围裙。天气好的时候,会抱住清洗过的衣物出来晾晒,让衣物上有太阳的味道。她也会停下来和动物们玩耍一会儿。她会讲故事,坐在大树下,动物们就围坐一团。而背景是壮丽的雪山,在太阳下闪着金光。
我还没去过欧洲,那是我心心念念却还未踏足的地方,就像我心心念念要去西藏,却总觉得太神圣了而还差一口气韵,于是一直延后。可是说起隐秘的故乡,我会想到那里。木屋子我也好喜欢,在冰天雪地的贝加尔湖,住在岛上的小木屋里,我们不烧暖气也不开空调,却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砍柴,烧松木,让热气通过预埋好的管道加热整间屋子。写到这里还想起了《小森林》中,女主角在秋冬之日用传统的炉子烧热屋子除去潮气和霉气,顺便还用炉子烤了一个面包。
在快节奏的日子里总是怀念未曾到达的远方,和慢下来的生活节奏。而这一世,我根生长的地方,也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是中部的一个城市,江西南昌,依着梅岭伴着赣江,我却一直生活在便捷的城市里。长大之后我发现很多同学朋友小时候都是在田埂上撒欢长大的,这让我非常羡慕。每当听到别人说起小时候在农村的故事,我总是能听得津津有味,像是看见了放飞的灵魂在田埂上在旷野里奔跑。
可是我一直没能有这样的机会。唯一最接近的,大概就是爷爷奶奶家的院子,有奶奶种的桂花、茶花、万年青、米兰花,爷爷种的葡萄、丝瓜、南瓜。奶奶也在院子里养了鸡。对我来说,这大概就是我的“大自然”了吧。再长大一点的夏天,还会和妹妹一起在大院里捡蝉蜕,活脱脱的一个蝉形,却没有生命,土褐色的保持着主人放飞前的那个样貌。那个时候看到蝉蜕我会害怕,因为太真实了。
长大之后,院子早就不再是院子了。爷爷出殡的第二天桂花树就死了,仿佛有一丝气韵随爷爷一起去了远方。而我也没有再回到那个院子。
我和我的一部分“大自然”失联了。写到这里我才又一次发现那个院子对我的意义那么重大。前几年回家寻根,去到了爷爷的老家,那就真的是田埂上了。进村的路已经修得很好了,不再像以前需要深一脚浅一脚走进来。可以也平白多了很多塑胶袋和垃圾,在路边代谢不掉,经年累月的固着。我爸说,小的时候没这么多袋子,打酱油要自带酱油瓶,买饼包裹的也是旧报纸,买菜用的都是菜篮子……那时候和所有东西的联结都不是一次性的,而是长久的,那种持久的仪式感,让我们和这个世界之间有了关联,哪怕我们未曾注意。
上大学之后我就来了北京。北京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已经习惯这里的暖气和冬天的雾霾了,想来也略悲剧。这依旧是一个节奏超快的地方。我的一部分选择了这里,而另一部分却在梦中回到雪山,回到田埂,回到湖边,回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