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啊数学,又爱又恨的数学。
初中嘛,严抓猛打早恋的年纪,男生女生说说话都可疑,只有一个情境下可以正大光明地找对方:学术讨论。
做题。
老师们总是对好学生是有偏爱的,这种偏爱不体现在什么切实的福利上,往往表现作格外的关注,增加的课业,稍显苛刻的严格,这种微妙的偏爱,老师煞费苦心,优生甘之如饴,其间的那一点点优越感,不足为外人道。对于阿夏的数学老师来说,这一份偏爱就来自于每天中午午休时候送到教室里给几个优生的数学题纸条。
有的时候是一道中考题,有的时候是一道略显超纲的证明,有的时候是一道在作业里被划去不做的难题。
数学老师对于验证自己的学生确实很聪明这件事一直都有极大的兴趣。
可惜阿夏所有的功课里,最差的一门就是数学了。
这是天赋的缺乏,在小学二年级大家都能熟练口算二十以内加减法的时候,阿夏还要用指头数,一直到上了中学,遇上一点复杂的算数,她都还要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偷偷数一数。
说来可巧,宋晓是数学课代表,数学是宋晓学得最优秀的一门课。
“聪明孩子!”这是老师们对于宋晓最经常的评价。评价阿夏的闺蜜,老师们会欣慰地说:“她勤奋又踏实。”
而轮到阿夏,老师们则只是说:“她是个……学习方法很好的学生。”
学习方法很好的阿夏每天中午会收到来自聪明孩子宋晓课代表的一道数学题。
宋晓总是在午饭之后轻飘飘地绕道阿夏和她闺蜜身边,把纸条戳在桌上,有时候还会加一句评价:“几何证明,挺有意思的。”
于是为了宋晓的一句“挺有意思”,就有了阿夏许许多多个不午休埋头做题的中午,那些乱七八糟的证明定理和临角补角的定义啊,实在是难缠。
可是,为了了解你的“有意思”,为了证明我离你的“聪明”也不遥远,我愿意试了又试。
后来阿夏在人际交往里,慢慢成了一个很独立和不愿附和的人,本能地拒绝一切为他人所做出的改变,可是啊,也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经为了这场旷日持久莫名其妙的暗恋,毫无理智地让自己的一切努力靠向对方。
总有一把挠破头皮也解不开的数学题,总有聪明如宋晓也一筹莫展的证明,在一次次谨慎又窃喜地尝试里,她假借讨论题目坐在宋晓身边,装模作样地提出问题和思路,煞有其事地赞成和反驳,实际上,目光却很没志气地一直游走在宋晓的眉心与笔尖。
有一次,一道解不开的题目困扰了大家两天,谜团解开,是书上的印刷出了问题,当时阿夏正抱着那本习题册憾恨出题人的不负责任,宋晓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那本册子,翻来翻去念念有词:“编辑是谁?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什么出版社的?”
说起来惭愧了,那是中考之后,阿夏唯一一本没有卖掉的习题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