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走过的国家有那么些个，这一次写下来，半是炫耀，半是回忆吧。原谅我这么爱炫，因为渐渐找不到可以写的话题了……

每个人对自己所经历的城市都有不同的观感，要说自己最喜欢哪座城市，其实很难。比如说，华盛顿特区，算是一座有特点的城市，公园里遍地跑松鼠，还有很多博物馆，以及白宫，除此之外，没感觉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那里一马平川，去的时候天气热得要命，在室外呼吸都觉得热得想要伸出舌头。又比如墨尔本，据说是全球最宜居城市。我去那里时正遇上郊区森林大火，浓烟都扑进市区了，雅拉河旁边遍地是蚊子。我住的青年旅馆不幸位于红灯区旁边，房间又是个半地下室，窗口外正有两个站街女，睁眼就可以看见她们的大腿晃来晃去，弄得我对这座城市印象糟糕至极。

论风景来说，我喜欢丹麦哥本哈根、新西兰惠灵顿或者美国的西雅图这类城市。这种地方临海凭风，空气很好，风景一流，非常适合休闲旅游，尤其适合开车自驾。有些城市天生就没有特别的自然风景，这时候靠文化底蕴来提气。典型的城市就是莫斯科。我两次到这座城市都遇上下雪，把人给冻得半死，真不觉得它有什么让人喜欢的地方。但城市的气势毕竟就在那里，就像老毛子自己说的，这是一座“骄傲的、充满无数传说的城市”。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忽视。

到没有风景的大城市有两件事，一看建筑，二看博物馆。有了这两者，就可以咀嚼历史的滋味，感它的气质。

歌德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也有人说这是黑格尔说的。我对建筑的流派和历史了解不太深，勉强看出些门道，比如说天主教堂和新教教堂区别就很大，哥特式教堂如巴黎圣母院，跟莫斯科红场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还是区别很大的。巴黎圣母院外表上全部是大大小小的雕塑，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外表明艳线条优美。其实就论外表上来说，后者对我而言更加赏心悦目，尤其是在下雪时和雪后阳光照耀之下，那种沉默庄严以及反射阳光时的耀眼灼目，实在是很让人惊艳的。

逛博物馆对我来说是个永远的期待。世界上很少有那座城市能够将自然景观和人文历史结合得完美无缺的。纽约有大都会博物馆和古根海姆博物馆，但是在曼哈顿下城的水泥森林让我想起香港九龙。我匆匆忙忙地从一座城市经过，常常只是为了工作。例如在雅典，雅典卫城只是我采访时的一个背景，甚至没法多看几眼。而在纽约，为了去看看美帝的航母和自由女神，也只好牺牲大都会博物馆。

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城市走过了，也去过若干个第三世界的城市。在仰光，因为采访没有去城市中心的大金字塔，这是当地最著名的景点。不过一路走，一路有四周都挂满人的破旧公共汽车奔驰而过，卷起一片尘土，就当异国情调看看也不错；在金边，就这么趿拉着当地的大凉鞋，在湄公河旁边买个椰子，用吸管喝着椰汁，也是一种活法；在菲律宾的宿务岛，因为网络太差稿子发不出来，只好急急叫上一辆三轮车到市中心的咖啡馆去上网，冒雨去冒雨回，经历上增加了一笔。印象比较难忘的就是去缅甸南部采访，在一个同性恋社区里待了一个下午，喝了他们给我的饮料。第二天返回仰光后居然在酒店发了高烧。饶是我有一些关于HIV的常识，仍给吓得夜不能寐。

巴勒斯坦的希伯伦是个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城市。太阳落山时，我坐在一处高地上，巴勒斯坦民族运动的一个活跃分子站在我身边，告诉我说这一片山谷，最下面是犹太人定居点，高地上全部是巴勒斯坦人住宅。以军把山谷周边进入定居点的道路全部封锁了，只有经过安检和搜身，当地人才能进入山谷里。那里有一座千年历史的清真寺。20年多前的一次祷告时，一个犹太极端分子端着枪朝里面拼命扫射……

“他们犯下的罪行，现在却对我们安检搜身……”那个活跃分子喃喃地对我说。

我想起中午时看见的巴勒斯坦小朋友朝着以军岗亭扔石头。不知道多少类似的故事隐藏在这座城市里。在夕阳下，这座遍地都是白色建筑的城市变成了米黄色，晚祷的呼唤声从那座千年寺庙里传出来，悠长地飘荡在整个城市上空，就像莫斯科的教堂一样神圣庄严。活下去，记录这一切，这就是一座城市存在的意义。真的，你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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