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茫拿着一张草纸,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纸上潦草地写着一些药材的名字。这是他自学医术很久之后,自己撰写的一张药方。
恍惚间,毕茫走到了一家药铺门前,在伙计的招待下,他抬脚迈入大门。药铺的老师傅带着笑,问到:“这位公子,您要抓什么药啊?只要不是千年的人参,昆仑的灵芝,本店那什么药都有啊。”毕茫双眼闪着光,颔下的胡须微微颤抖。他缓缓递出那张纸,说:“就照这个抓。”老师傅接过纸来细细看了一遍,不禁皱着眉头问到:“公子,这药方是哪个山野郎中给您开的?这……”“抓你的药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的。”毕茫急促地挥着手,打断了老师傅的话。老师傅嘿然一笑,拱手说:“是老汉多嘴了。”说完,转身抓药去了。而毕茫呆呆得站在柜台前,一遍又一遍地抚平自己脏污衣衫上的褶皱。
不一会,老师傅拿着包好的药材走了过来,毕茫递过钱去,手里接了药包,掂量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他看了看周围,带着神秘莫测地笑容凑到了老师傅耳边说:“老师傅,你我有缘,我也不瞒你,我这药方名为忘忧汤,这可是我第一剂神方,你莫要传了出去!记住没有?”老师傅一愣,随即笑道:“不敢不敢,老汉绝不泄露半字。”毕茫满意的点点头,出门了。
老师傅看着毕茫摇晃的背影,不屑地说到:“忘忧汤?分明是送命散!也不知道害了哪家可怜人。”
毕茫蹲在地上使着小扇,一下一下地对着小火炉扇风。火炉上的药罐里传出一阵阵咕噜声,而药汤浓浓地苦味和炉火中湿柴的烟气混在一起,冲进了毕茫的鼻子。他皱着眉强忍着味道,双眼已经憋的通红。本来就模糊不清的世界变得更加模糊。他用力扇了几扇,努力将烟气扇走。
毕茫的志向之前并不在医术上,他之前想考个武举。从自身条件来将,他身材不够高大,也没有几分膂力,但是那一腔报效国家的热情足以将江河蒸干。他觉得自己既然当不了以一敌百的大将军,那就做一个耳听八方的小斥候。于是,他每日苦练,勤奋不已,足足练了三载,才去参加武举。
校场上,第一场比试射箭。毕茫目视前方,张弓搭箭。忽然,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移动的红点,总是看不真切。毕茫心想:“想来这就是斥候必须掌握的武艺了,打探情报时敌人也是不停移动的。只是我这眼睛一直在烛火下看书,已经患有眼疾。不过也无妨,我苦练许久,就是为了今日。”心念到此,他手指一松,羽箭带着一声呼啸飞了出去,正正地射中了红点。“中了!”毕茫一声高呼,然后就被赶出了校场。
那个红点,是校场考官的帽子。
毕茫抹了抹眼睛,活动了下脖子。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对着小火炉。墙边铺着一张草席,席上团着一团勉强可以成为被子的东西,还有几本散落着的破书,墙角是一根半指长的蜡烛。毕茫看着房间的东西,笑了笑。喃喃说到:“还得熬一会,火候还不到。”
考武举之前毕茫是一个勤奋的读书人,他勤奋了许多年,把家中所有的产业都花在了求学上,然而屡试不中。就连定下的亲事,女方也毁了约。
门童用鼻孔看着站在门口的毕茫,脸上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哪里来的叫花子,快滚!”毕茫说:“我与你家小姐有亲。”“有亲?放屁!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与我家攀亲?我打断你的狗腿!”毕茫作揖道:“童子莫出恶言,我虽家境贫寒,但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未来必定高中,你家小姐如约嫁过来,绝不致辱没。”童子哈哈大笑说:“把你个不自量力的蠢才,真不知天高地厚。你能有什么文章?可曾中个举人?我家小姐那才是写得一手锦绣文章,过些时日便要进京面圣,说不得本朝要出一位女官了。你还不滚?”毕茫如五雷轰顶,脑子里空荡荡的,他憋出一丝笑容,躬身告罪,走了。
“还是学医好啊!”毕茫忽然感叹到,“不用苦读,不用练武,也没有那劳什子的考举,还能治病救人。今日的忘忧汤,便是我毕神医的第一方!”说完,他倒出药汤,放在一旁晾了晾,灼灼的眼神愈加明亮。随即端起一仰脖,一饮而尽。
几日后,毕茫被人发现死在家中,面上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