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缘一一第一章:切然无地谈世态,穷儒承抄乱世情

我们回顾历史,朝代变更之际,莫不是兵荒马乱,而此时男男女女的爱情也成了乱世情缘,贵如王候公主,贫似黎民百姓,经过文人墨客整理叙述,便有了许许多多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永刘兰芝,《西厢记》里的张瑞君和莺莺,《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和林黛玉等等耳熟能详的故事,世人皆知。

到了清朝末年,国内外形势严峻,战事频繁,在湘西南重镇武冈一处山旮旯里,生活着一位贫困潦倒名叫潘道新的书生,家徒四壁,常常以野菜充饥,蒿草取暖,妻子英年早逝,生活凄苦,然而他人穷志不短,每晚仍然在豆灯之下潜心学问。

潘道新有一邻居,经常在深更半夜从邻居家中传出凄凄切切的哭泣声,潘道新自然知道那是邻居葛根可怜的妻子瓜秀被家暴,不时还传出婆婆的咒骂。每每听到哭泣声,潘道新心里头有种说不清楚的心痛。

一个星光灿烂的晚上,又从邻居家传来夜半哭泣声,潘道新起身关好纸糊的窗户也无济于事。正在他烦闷之际,忽然一阵凉风将窗户吹开,祖上留下来的破旧的紫檀木桌上的香油灯被扑灭了。他打了个寒噤,倦意倏地袭上心头,便伏在桌上想稍稍休息会,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其实这阵凉风,是天神峰刑道士作法吹来的。天神峰是武冈州内的一座山峰,刑道士名叫切然,在天神峰的天云寺修道,已经修炼了八十年了,早已成了半仙之体,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这晚他与无地大师坐在武冈云山宝顶谈论纷乱尘世间的种种情缘,心里感慨万千。深夜回天神峰的途中,在云头上看到有个村落还有一盏灯闪闪烁烁,便按下云头,隐身进了潘道新的草堂,瞧见一个精瘦的穷书在用功读书,便施法将香油灯吹灭,引他入了梦境,准备托付他抄录当今世界的《乱世情缘录》。

这个村落就云山脚下的云下村,依山傍水,风光旖旎,三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丁,男丁全部姓潘,外姓男人不得入赘。山村虽小,但地势险峻偏僻闭塞,到了民国,封建残余依然猖獗,族规森严,但凡有不孝敬父母者,不听从长辈教训者,夫妻不和者,男女通奸者,辱骂他人者,以及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者,都会打开宗族祠堂中门,召集全村村民,宣判‘’罪孽‘’,轻则逐出宗族,重则剁手沉潭,所以云下村村人都被教化得知书达礼,友爱仁慈。

村民们大都务农砍柴维持生计,只有一间私塾,任教的私塾先生潘有文,是个颇有才学的朱程儒生,潘道新就是他的得意门生。潘道新在本村私塾读了四年,考上县立中学,又读了三年,毕业后回村却无所事事,空有一腔学问。村里也有人背后说他不文不武,高低难就,刚刚回村时家中还有些家业,继续闭门苦读,也经常写写诗文,慢慢的也小有名气,所写诗文有许多得到启蒙老师潘有文的赞赏。在县立中学求学时,潘道新还学会了白话文,但他用白话文写的文章潘有文先生却不大懂,不置可否。可惜好景不长,潘道新二十四岁时母亲暴毙,一年后父亲也随着去世了。潘道新因很少操持家业,安葬父母时田地又卖了一大半,慢慢的家道中落,妻子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没有文化没有见识,也帮不了他,并且没有生下儿女,最让他痛心的是五十岁那年,妻子也得急病走了,又卖田地葬了妻子,家道更加萧条,全凭余下的五六亩田地的租金度日。由于从小缺乏锻炼和培养,潘道新手无缚鸡之力,只有以读书消愁解闷,有时还想把自己的遭遇写成书,以抒胸臆。

刑切然瞧瞧潘道新憔悴的样子就知道他很落魄,便想在梦中指拨他,让他在梦境里看到了阳光灿烂的白昼,看到了月朗星稀的夜晚。然后刑切然谆谆开导:‘’小弟别来无恙啊,你我有缘今生相见,就让我来好好开导开导你吧。我知道你有才学,但由于家境衰落,亲人们过早离世,给你增添了许多郁闷烦恼。其实生生死死,贫穷富贵,自有天定,勉强不来,一切如过眼云烟,让它随风去了就去了,何必增添烦恼,?以你的才学,何不试着著书立说,抒发自己的情怀?‘’潘道新听到刑道士所言,正合自己的心意,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道士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事呢?便试探性的应道:‘’前辈,道新哪里有什么才学,只是略略认得几个文字,哪里敢言著书立说?况且我已经年过半百,有心无力。‘’刑切然闻言‘’哈‘’大笑,拍了拍潘道新瘦弱的肩膀说:‘’小弟此言差矣,姜尚八十才遇明主,不照样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更何况小弟不过五十出头,男儿五十正当年,不要辜负了自己一腔才学与热血啊!我今天与云山峰顶的无地大师谈到如今外面的世道战乱纷纷,倭寇侵扰,占领我们的土地,掠夺我们的资源和财产,杀害我们的同胞,种种罪孽,无不令人发指。小弟堂堂男儿,满腹经纶,只要你走出这个穷乡僻壤,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长长见识,何愁写不出好的文章?‘’

潘道新听了刑切然一番话,正合自己的心意,便不再试探,欣然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真象前辈所言,我遇到好的题材,不妨写写试试。‘’刑切然听了微微颌首,笑着说‘’这就对了!恰巧我这里有个好题材,给你写写如何?‘’潘道新心中想道还是真巧了,故作惊讶的说:‘’题材?什么题材?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刑切然听了又‘’哈哈‘’大笑几声:‘’老道我枉活百岁挂零,所闻所见极多,什么题材没有见过?‘’刑切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上个月初的一天晚上,我正在天神峰天云寺运功打坐,忽然之间有桩怪事浮上心头,说的是一对异兽化作人形,男的叫班雀,女的叫美蝶,双双跪到我的面前,求我发发善心,把它们的精灵送到凡间投胎作人,结婚生子。开始我也觉得很纳闷,兽类怎么结婚生子呢?后来又想到兽类修练成人的事情比比皆是,有西湖之畔的白娘子与许仙故事,有应州蛇蝎洞的蛇美人脱鳞成人后缘与红娃娃结婚的传奇,更不用说狐狸精变成人妻开花结果,扩枝散叶的故事,无不美丽动人……我这样想想,便答应了它们的恳求。这是我提供的题材,想请你把这些美妙的故事抄录整理成册。‘’

潘道新稍稍想了一会便答应了刑切然,又想起了刑切然提到的无地大师,自己是非常敬仰的,云下村有老人家马他常有来往,一百多岁了还鹤发童颜,健步如飞,住在云山,喝的是甘甜的泉水,吃的是高山野菜野果,经常在悬崖上打坐吐纳天地之灵气,身体非常健壮。说起他老人家,身世却很悲惨,本姓关名书均,家中父母本来有家业,在他十岁那年,村中地主恶霸为了霸占他家的田地和房子,竟然诬陷他父亲私通土匪,打家劫舍。官府得了贿赂,不分青红皂白,就派兵丁抄了他的家,抓走了他的父亲,母亲也被官兵活活打死。当时他躲在猪栏上的稻草丛中,直到第二天他舅舅闻讯赶来,他才敢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一身被蚊子咬得不成人样。他舅舅看到被抄得残破不堪的家和冰冷的躺在地上的姐姐,以及自己孤苦无助的外甥的悲惨模样,直掉眼泪,请来乡亲们帮忙将姐姐草草埋葬后,便把关书均带走了。一个月以后,由于舅妈嫌弃,舅舅把他送上了云山云峰寺,长老无地见他聪明伶俐,身世悲惨,就收他为徒,剃发为僧,法号无地。从此他小小年纪就师从无天习武学文。无天坐化后,无地接掌了寺院。后来他年纪大了,将寺院交给徒弟无踪管理,自己上云山峰顶修道去了。

而刑切然,生于道光二十五年,同治五年中举,被皇帝委任为川泽县县令,为官清廉,秉公执法,深知民间疾苦,颇受百姓拥戴。他思想开朗新潮,拥护康有为等维新变法。同僚书吏戴季生与他政见不合,密告慈禧太后,欲置刑切然于死地而后快。由于刑家人仗义疏财,广结江湖豪杰,戴书吏告密之事,江南侠士第一时间就禀告给刑家。刑切然得知消息,知道事态严重,说不定会株连九族,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日便把一家老小让岳父杨老爷安置妥贴,自己逃避到天神峰古刹学道。刚刚开始学道时他还只是想避避难,风声过后又想下山从政,为民谋福利。后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古刹老道杨企志就羽化了,庙里大小事情就交给过他,所以他下不了山。

天神峰古刹虽然道路崎岖,地势偏僻,但是古刹中神灵很灵验,进香的人络绎不绝,刑切然和古刹里的小沙弥天天都应接不暇。刑切然每天还要课诵三卷黄经,渐渐的政事民事倒也不再理会,一心修道,每逢初一十五就去与无地谈天论地。

且说刑切然逃避后,岳父杨老爷把女儿杨莲秀乖外甥刑惠生送往刑峰庵藏着。以前经常拜访刑切然的许多江湖侠客却并不因为刑切然失势了而疏远他,而是照样经常在刑切然家聚首,暗中训练乡勇,以防事态变化。

而戴季生向老佛爷慈禧呈密奏告密刑切然后,慈禧勃然大怒:‘’维新余党未除,将后患无穷!‘’不过两日,慈禧就派人随来使去了川泽县表彰戴季生,并且许诺待捉拿刑切然归案后,给戴季生加官进爵。戴季生阴谋得逞,喜不自胜,天天盼望朝庭差官捉拿刑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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