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刚开学不到一个月,那时候家里的劳动力还都在家,村长组织家里的男人夜里去村口值班,村里的墙上贴着从监狱逃出来的杀人犯的头像,我们放学的时候,站在那里天真的读着上面写的字。看到杀人犯杀了一个8岁的女孩并强奸了她,我们几个孩子也叽叽喳喳的讨论,六年级的大孩子们感觉是很可怕的事,我当时感觉想那个小孩为什么不跑呀!大人们则给我们上课形式的讲着:“不要一个人穿过玉米地去上学,杀人犯都藏在玉米地里。上学的时候要结伴而行。”那条被高而密的玉米包围住的小路远远看过去,似乎里面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深不可测的恐怖与神秘。时而玉米杆被风吹的胡乱摇动,让人心也跟着抖动一下,后背不由得冒出寒气。
没几日,听说杀人犯转移到我们这边了,邻村的玉米地里发现被啃坏的玉米棒子,还有破衣服。听到这些之后村里都人心惶惶,村长开始组织村里的劳动力去村口值夜班,那时候村里的劳动力都还没有出去打工。
晚上我给爸爸去送饭,我不敢一个人,拉着妹妹和我一起去。在村口,爸爸和几个大伯在夜色中拿着手电筒下象棋,妹妹奶声奶气的说:“爸爸,俺们给你送饭来了。”爸爸接过饭,把妹妹抱到腿上,我看着前方高而深的玉米地,风吹的沙沙作响,我疑惑回头问:“爸,玉米地里真藏着杀人犯吗?”突然,我感觉我脖子被一只手抓住,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当然有啊”,我啊的蹲了下来大叫,我爸起身踢了我后面人一脚,:“你个混小子,不想活了,吓着俺闺女,看俺不好一顿揍”大亮哀叫着,“王哥,俺错了。俺开玩笑的,逗着笑笑玩的”然后他蹲下来,拍着我的肩膀说“笑笑,大亮叔给你玩呢?你别害怕,真有杀人犯,就你爸这身手,现代版的李小龙,来几个杀人犯都歹怕下。”我哈哈大笑,妹妹也拍着手喊着“爸爸,最厉害了。”大亮叔贼兮兮的盯着爸爸吃的饭,“嫂嘚做的饭真香呀!”爸爸呵呵笑,“过来尝尝”大亮叔边吃边说我就尝两口。可不一会就把饭吃的个精光。大亮叔才16岁,只是辈分比较长。爸妈离异,一直跟着我爸学手艺。
我端着空饭盒往家走,爸爸嘱咐着,回家让你妈锁好门。小村庄不像大都市,到处灯火通明,除了能看到家家户户微弱发黄的堂屋的灯光,路上只有月光映衬出的影子,我和妹妹紧紧拉着手,我嘴里哼着歌为自己打死,妹妹抱怨着“姐姐,别走那么快,俺跟不上”我喘着粗气,猛的回头看看身后,空无一人,夜静的可怕,我背起妹妹,“俺们赶快回家,不然妈妈会等着急的”我刚背起妹妹没走几步,突然妹妹对我说“姐,那有个人”我仿佛听到身后有琐碎的脚步声,在月光下看到了一个身影慢慢向我们靠近,我下意识开始背着妹妹快速奔跑,边跑我边回头,我看到他越来越近,我大喊着“妈妈,杀人犯来了,妈妈,杀人犯来了”妹妹也开始哭喊着。妈妈听到了我的呼喊,拿着刀跑了出来,她看到我背着妹妹,身后跟着一条摇着尾巴的小狗,空无一人,邻居也跑了出来,拿着棍子什么的,“在哪?在哪?”妈妈哈哈大笑“俺家丫头自己吓自己,大家都回去吧!没事的,村里的劳力都在村口,杀人犯能进村吗?”我脑子里一下闪现狼来了和鬼子进村的故事。后背却冒出一身冷汗。
那时秋天的早晨,雾下的很大,想离10米,就看不清谁是谁了,所以早上5点去上课,村里的小伙伴都相互叫着,一起去上学。我们距离学校不算很远,步行最多20分钟,以往在上学路上,我们都是说说笑笑,唱着歌。现在我们相互挽着胳膊,拿着手电筒,安安静静的走着。路两旁的玉米地被大雾环环围绕,风微微吹动,玉米地有点响声,就挑动着我们的心弦,而我们也好像卡在弓上的弦,时刻准备着冲出去。突然,路旁小麦墩有了一点动静,张隆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啊的一声开始狂跑,接着拉着手的我们几个女孩男孩都开始跟着跑,大孩子跑的快的狠心的松开我们这些跑的慢的,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想着赶快跑,却不小心在一个土堆上摔倒了,按照平常我早就坐在那里哇哇大哭了,可是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快速的爬起来接着跑。在我们哇哇大叫的声音中,我们终于跑到了学校,看到学校教室明亮的灯,我们都深深舒了一口气。早上放学,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去抓藏在麦剁的杀人犯,可是我们到那却并没有人,张隆不相信的揉着眼睛,我早上拿手电筒明明就看到这躺着一个人,老师问我们几个小孩,你们都看到了吗?我们摇着头说,“都不敢看,听到张隆大叫,我们都害怕的跟着跑了。”老师说估计张隆看错了,大家别害怕,都回家吃饭吧!上学放学都一起。张隆嘟嘟囔囔的说“我明明看到了。”似乎我又经历狼来了故事。
那天我做值日中午放学的时候就我一个人了,我不得不咬着牙自己跑回家了,我走的是能过拖拉机的大路,我跑了一会,跑不动了,只能慢慢走了,边走我边喊着小伙伴的名字,“张晴快点,小雨别走那么快”突然我感觉玉米地里的玉米杆在颤抖,仿佛杀人犯一直在里面窥探着我,随时要冲出来,我屏住呼吸,准备随时快跑,玉米地突的窜出一个兔子,我看到它似箭一样穿过大马路,我看到玉米地深处杀人犯拿着大刀一刀把兔子砍成两段,血贱在杀人犯的脸上,流淌着,他无情的舔舐着,与我四目相对,我两腿发软根本就跑不起来,玉米杆哗哗啦啦的响着,一点一点的散开,我感觉自己的喉咙撕裂的疼痛,想喊不出想跑不动。我感觉自己肯定要被杀死了,当我闭上眼睛哭泣的时候,我听到爸爸妈妈的呼喊声,我抱着妈妈大哭了起来。张大伯看着我说,“笑笑,大伯下地看看玉米熟了没,不是故意的吓你的”
我哭着说“我看到一个人拿着锄头,我以为杀人犯,吓死我了”爸爸说“妮,不怕了,杀人犯被抓起来了,邻村王大叔在自家玉米地设了个老鼠夹把杀人犯抓住了,还奖了2000块钱呢?”我心里顿时放松了好多。
玉米终于成熟了,大家都开始下地去掰玉米,玉米杆都被砍倒了,大人们一起劳动,小孩子就在地里拿着麻袋装玉米,偶尔偷懒抓蚂蚱,大家坐在树荫下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还有人开玩笑的说,“我在我家玉米地看到啃坏的玉米,肯定是那天杀的杀人犯吃的。”“那也是你家的粮食,你也要吃的。”“我喂猪喂狗,谁吃杀人犯吃的呀!”哈哈哈,大家说说笑笑的, 都9月份了,天气依旧很热,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汗水和玉米杆的气味融合着,树叶哗哗啦啦的作响。
秋天和冬天相距很远也很近,玉米换成了小麦,绿油油的小麦苗窜了出来,风吹起一层绿色的波浪,很是好看。
我慢慢长大,每每玉米长高的时候,我们就会不由得想着,又有杀人犯了。似乎玉米地就是杀人犯的藏身之所,在那见不得光的深处总会隐藏着最可怕的人。现在我长大了,家里的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我也没有听过玉米地有杀人犯了,我也没有见到8月份的玉米是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