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破旧的烧麦店,我认为最好吃的烧麦在这里。每年回家路过那里我都会去那吃烧麦。
店面破破旧旧的,卫生状况堪忧,红漆的地板早已龟裂。但是我依然感觉很棒,吃的时候常常会和许多出租车司机一起吃。很有市侩的世俗感,许多名店老号都是从盐漕、码头、丝路商旅等这样的地方产生的。
九几年的长春,北起解放大路南至自由大路的整个岳阳街,是一条清明上河图式的早市,熙熙攘攘,马促人拥,诚为我童年的乐土。我从没能从南到北走完一遍,一来是那时候个矮人多走不动,二来是还没走到一半肯定就吃不动了。
那个时候这个烧麦店还是露天的烧麦摊,我第一次吃的烧麦就是在这,所以它实现了对我进行的先入为主的烧麦定义。
老板远远地端过来,冒着浓浓的烟雾根本看不清里个中究竟,直到把笼屉往桌上一落,囱囱的蒸汽抚润着你的眼睛,十五个亭亭玉立的烧麦直葱葱地站在笼屉里,始分明。半透明的薄皮晶莹剔透,像是有些女子看的到毛细静脉的白皙凝腮。当筷子夹起烧麦的葱头,整个烧麦被内馅坠得变长,再让它落座在小碟中,然后倒栽式地让烧麦葱头再粘一下酱醋,你会发现酱醋会吸附在烧麦褶皱内壁,最后一口吃下!……人生之大和谐。小孩子厌恶食物中有意外的热汤烫口,疼痛好几天也无法痊愈。而这里的烧麦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有的只是香醋撩人的酸爽,薄皮水润的陪伴和肉馅温实的安慰。
(我始终认为烧麦、寿司等食物必须一口吞下,让调料、食材、温度总成的美味炸弹,溢满空腔,无处可逃。否则,咬半口,漏米露馅,总觉得是对它们的亵渎。)
后来,我还吃过许多地方的烧麦,不乏许多名店,北京的都一处、西安回民街、长春的西夏回族等等。有的葱头上是有干面的,有的馅里面会流出黄黄的油,有的烧麦吃到嘴里才发现竟然是大米馅的,各具特色。但不能理解的是,在天津食堂里面竟然有且只有猪肉馅的烧麦。
后来,我反思了一下,上述烧麦(除了猪肉那个)也许正在以他们有干面、有黄油为骄傲,他们依然有他们的拥趸。我还记得政法食堂那个烧麦大姐回答我“是糯米馅的”时候,睁大眼睛微笑着冲我点头的表情,她是真心认为她的烧麦是非常好吃的。只不过我是被先入为主,曾经沧海罢了。
美食和记忆关系很大,所以妈妈的味道外婆的味道盖因如此,或者也能解释通粽子甜咸荤素等问题吧。
先入为主的事是无解的,比如旧的眼镜、旧的自行车、旧的男朋友丢了。再去买新的时候,很难,并不是因为新的没有旧的好,而是琳琅满目的眼镜、自行车、小鲜肉们和你的旧爱不够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