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岗工业区,树木葱郁的螺山公园是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地方。沿着一条宽阔的斜坡路,进入螺山公园的正大门,左边便是溜冰场。入门处,右边有个非常高大雄伟的石像,一位威武的大将军,一手握红旗,一手执利剑,威风凛凛的骑着一匹高大骏马。骏马仰头嘶鸣,前左腿跃起,似在奔跑战场上。看到这幅雕像,往往会让人神情肃穆,怀着崇高的敬意缅怀我国古代为保家卫国英勇同外盗入侵作斗争的民族英雄。
雕像旁边是酒吧俱乐部,里面灯光闪烁,流光溢彩,音乐声震耳欲聋。再往里面便是两个游泳池,时序己进入中秋,气温稍降,池水清冷,游泳池早就萧条冷落。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溜冰场了,收费不高又特别适合年轻人娱乐。他们在这里释放青春,挥霍激情,享受快乐。此刻,光滑的溜冰场,一群群一队队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身轻似燕,脚底生风,沿着滑道飞速滑行。
杨益华几乎每个周末的时光都是在溜冰场度过,除了每天上班塞着耳朵听歌,滑冰便是她的最爱。杨益华年仅十八岁,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身子高挑,骨架清瘦,亭亭玉立。她喜欢穿件粉红色格子衫,雪白短裤,露出两条修长嫩白的大腿。
纤巧的腰肢带着一阵风灵巧的穿梭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脚下的滑轮平缓的滑动。杨益华有两年滑冰经验,动作娴熟,随心所欲,收滑自如,绝少出差错。突然,一股重力从后面撞向杨益华,她脚底打滑,站立不稳,身子往前倾重重的摔倒在光滑的地面上,跌了个狗啃屎。
前门牙齿一阵剧痛,坏了,摔坏门牙了。杨益华痛得龇牙咧嘴,双手撑地,吃力的站起来,怒不可遏的转过脸,刚想破口大骂:缺德鬼,不长眼睛呀?!脏话刚想吐出口,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伤到哪里去了,我带你去医院,好吗?”同时摔倒的陆灿快速站起来,一脸紧张和歉意,愧疚万分的问。刚才,他想练习一种高难度滑冰动作,脚尖踮起,双脚交叉,身子退后滑行,动作不够稳妥娴熟所以摔倒了。
牙齿又是一阵钻心的痛,甚至牙龈渗出血丝,和着口水含在嘴里很不舒服。杨益华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蹿到胸口的火山,稍稍平静一下,便咧开温润的红唇灿然一笑,“没事没事,我就是摔了一跤,你是无意的,不怪你。”
杨益华笑起来腮帮子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似乎盛满醇香美酒。白净的瓜子脸显得青春四射而又脱俗美丽。
眼前的男青年身材挺拔,身穿洁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衬托出他的精神、帅气。鬼匠神工精心雕塑的五官精致帅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漂亮的黑曜石,熠熠生辉。眼光落在她身上,像撒落满天星光,美得让情窦初开的杨益华看一眼就芳心狂跳情迷意乱。其实她在溜冰场见过他多次,偷偷打量他,花痴他。今日有缘相识,近在咫尺,天赐良机,她舍不得骂他。
“没事就好,来,我扶你到场边休息一下。”陆灿边轻声慢语的说边伸出修长手臂,轻轻揽住杨益华柔若无骨的腰肢。
杨益华没有拒绝,只是羞涩一笑,听凭陆灿照顾。甚至陆灿温暖的手掌触碰她的身子,隔着衣服,她也有酥麻的触电感。
两人在溜冰场门口旁边排椅上坐下。
“真的没事?”陆灿又关切的凝视杨益华,认真的问。
牙齿又隐隐的痛起来,望着眼前俊美的脸庞,关爱的眼神,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阳刚气息,心尖儿一颤一颤的跳动起来。她露齿一笑,轻柔的说了声“真的没事。”
看到她神情轻松自然,他心中的罪恶感释然了。
“你在哪里工作?”她忍着牙痛,大胆的开口询问陆灿,她迫不及待的想尽快知道他的情况。
“我在市场对面手机店工作。”他嘴角轻扬,微微含笑。声音浑厚,充满磁性。
“你呢?在哪里工作?”
“在我姨妈开的小型加工厂。”
“你是哪里人?”杨益华又是追不及待的问。
“我是广西A市B镇人。”
“哗!我也是广西A市B镇人,我们是老乡哩!”杨益华眉飞色舞,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突然牙齿又疼起来,钻心一样。她赶忙别过脸去,不让陆灿看到她皱起眉毛的表情。
陆灿双眼放光,亮晶晶的盯着杨益华说了一句家乡话,杨益华也赶忙笑着说了一句家乡话。
好啦!我们都不用说普通话,说家乡话好了。两人笑得眉眼弯弯,大有他乡遇故知相见恨晚之感。
“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歉意,我请你吃夜宵,想吃什么?”陆灿热情邀请。
她求之不得,她正想和他多呆一会。为了博得对方好感,杨益华含羞带媚的说不用啦!陆灿再三恳求,杨益华这才说想吃烧烤羊肉串,新疆玉田人在附近摆地摊卖烧烤羊肉串,味道醇香价钱合理。
“就这么简单?”
“可以了。”初次相识,当然要矜持一些,保持淑女风度。其实杨益华是个吃货,工作两年多了,银行卡不存一分钱,也没钱给父母,为此姨妈骂过她多次,指责她自私、不孝顺。她的钱大多数花在吃方面,卤水鸭脖、炭烤鸡翅膀、河南烙饼、麻辣汤。想到这些香喷喷的美食,杨益华就忍不住流口水,只是不敢在刚刚认识的异性面前流露出吃货的馋相,担心把他吓跑。她有了要把他泡为男朋友的心思。
杨益华一身清新的气息,白里透红的脸庞,略瘦但柔弱无骨的身子深深吸引着陆灿。
或许,这就是缘份,陆灿喜悦的想。
从那以后,螺山溜冰场上,杨益华和男朋友陆灿手拉手滑冰。他们笑声朗朗,含情脉脉。三个月之后,他们的情感有了飞速的发展。
年关将至,工厂放大假,漂泊的游子带着一年的丰收和喜悦不顾寒风冷雨,不顾路途遥远,路面泥泞,纷纷奔赴远方的家,温暖的家,有爱有亲情的家。
“小华,到我家过年吧。”陆灿和杨益华并排坐在溜冰场旁边的砖墙上,陆灿的大手轻捋杨益华如瀑的长发,亲昵的说。
“你爸妈会喜欢我吗?”杨益华心中窃喜,长捷毛却轻轻的皱在一起,道出了她的担忧。陆灿家庭条件好,父亲是镇干部,母亲是小学老师,陆灿又是完美无缺的小伙子。她除了年轻,皮肤娇嫩,相貌较之同龄人耐看一点点之外,再也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陆灿温暖的笑起来,手指刮了一下杨益华嫩滑的脸面,“你呀,一百个放心,我父母巴不得我早点结婚,早抱孙子,不会有问题的。”
杨益华把头幸福的依偎在陆灿的肩膀上,笑得如春日花开,眼角都带着花香。和心爱的男人共度一生是她最大的愿望,何况这是一个大神般的男人,八辈子都很难碰到,既然让她碰到了,就要紧紧的把他攥在手心里。想到愿望很快实现,她激动的无以复加,小心肝都唱起了动听悦耳的歌。我好幸福啊!
陆灿家住在镇上,是一条新开发的住宅街,都是新房子,五层六层楼房居多。陆灿家也有五层,墙壁喷了石灰,雪白晃眼。地面铺瓷砖,光亮整洁。客厅摆放的家用电器和沙发都是名牌货。这是个温馨的殷实人家。
“哥,回来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叫唤,一位和杨益华年龄相当的女孩轻快活泼的出现在门口迎接他们。
不看相貌单听声音,杨益华傻了,全身血液凝固了,脸色尴尬起来。陆小莉,陆灿是她哥,他们是兄妹。真是冤家路窄!
陆小莉冷冷盯着挽着哥哥手臂的女孩,笑容消失,脸色像泼了墨水,黑得难看。
陆灿不看两人脸色,自顾自把杨益华拥入客厅。
杨益华怔怔的站立客厅,不知所措。
“灿儿,回来了。”一对中年夫妇说说笑笑走进客厅。女主人身材丰腴,面容光洁,端庄优雅。一声“灿儿”叫得十分亲切自然,包含着浓浓的亲情和母爱。男主人高大矫健,脸色红润,一身墨蓝色西装整洁的穿在身上,显出他的尊贵富态。他们手中又是鸡又是羊肉猪肉青菜的拎回来。得知儿子带女朋友回来,夫妇两人一大早高高兴兴的到市场买菜,就为了好好的款待未来的儿媳妇。
接触到既熟识又陌生的中年夫妇,杨益华烫红的脸蛋像刚煮熟的大虾。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陆灿将他的亲人逐一介绍给杨益华,杨益华想打招呼,嘴唇嗫嚅着开不了口。杨益华尴尬无地自容的表情,陆灿以为她怕羞,女孩子嘛!脸皮薄。陆灿不知道,此刻杨益华只想有个地洞能让她钻进去。世界太小了,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却相逢在一起。
五年前,镇中初一班,年仅十三岁的杨益华从宿舍三楼走下楼梯,边走边看手机,冷不防陆小莉低着头急匆匆从对面撞来,把杨益华手机碰掉地上。
“你眼睛瞎呀?!”杨益华怒不可遏叫骂了一声,跟着“啪!”的一声,狠狠掌掴陆小莉。
陆小莉白嫩得能滴出水的脸颊瞬时红如鸡血。她捂着火辣疼痛的脸颊指着杨益华说了句“你……”“你什么你?还想我再赏你一巴掌吗?”自知硬拼不行,陆小莉哭着走开,瞪着杨益华的眼珠喷出仇恨的怒火。
杨益华在镇中学是个风云人物,学校 大部分小女生听凭于她的命令,她就像古时的山大王,一声吆喝,手下的喽啰就不管头破血流都往前冲。上课打牌玩手机,下课爬墙偷农家甘蔗为女同学争男朋友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牛哄哄的无恶不作,连班主任也惧怕她八分。她和弟弟是农村留守儿童,是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父母在广东东莞做生意,一年回来一次,除了带回来一沓钱供他们爷孙四人生活无忧,其余几乎不管。爷爷奶奶十分庞溺杨益华,养成了她自私、野蛮、任性、我行我素的乖戾性格。她一进镇中学大门就尾随全校女生响当当的学姐学坏。青出于蓝胜于蓝,没几个月她就凌架于学姐之上。她又正值青青叛逆期,她行为乖张得无法无天。
陆小莉也不是省油的灯,自视是高干子女,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倔脾气,那一巴掌让两人成了仇人。他们同班不同宿舍住。为了解恨、泄愤,陆小莉当天晚上把杨益华晾晒的衣服扔到水里。杨益华怒火更盛,把陆小莉所有衣服扔进 垃圾箱。两人明争暗斗,越斗越狠。过不了几天,陆小莉在宿舍楼看到杨益华在楼下打羽毛球,从三楼把一盆冷水泼下去,把杨益华淋成落汤鸡。杨益华恨得牙齿咯咯响,恨不得立即撕了陆小莉。从来只有她欺负人,没人敢欺负她,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复仇的怒火越烧越旺,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一天下午陆小莉独自从楼下经过,杨益华从三楼宿舍拿起一张小方桌发狠的扔下去,差点砸到陆小莉头上。
这下班主任慌了,弄出人命案他的职位就保不住了。现在的教学队伍中有些教师缺乏责任心,做着误人子弟的工作,学生成绩好不好不管,上课逃学不管,反正他们有稳定收入。但是他们也清楚,捅出大篓子会吃不了兜着走。班主任通知了陆小莉父母,杨益华父母自然是叫不来。
就在女生宿舍,陆小莉父母屈尊身份架子,哀求杨益华,“我女儿任性,请你多包涵她,原谅她。”
“我包涵她,谁包涵我?”杨益华一副傲慢的语气,轻啍冷笑。
陆小莉父母被一位小女孩蔑视抢白,气得说不出话来。缺乏教养又霸道的杨益华当时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辈子忘不了。不久,他们把陆小莉转了学。比妹妹年长三岁的陆灿当时正在县城高中读书,并不知道他的亲人和杨益华的过节。
那一顿饭吃得寡淡无味。出于礼貌,陆灿父母并没有当场揭发杨益华的劣性,但是他们那副不卑不亢的语气,陆小莉厌恶的眼神,让杨益华如坐针毡。初中未毕业杨益华出来打工了,社会是个温暖的大家庭,接到太多善良豁达的同事工友,杨益华性格改变了很多,她试着以一颗友爱、真诚之心对待身边亲人、同事。可年少轻狂、幼稚的任性无法从陆灿亲人的印象中抹去。
“想做我嫂子,门都没有!”陆小莉讥嘲叫嚣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捅入陆小莉的心脏,瞬间鲜血淋漓。
“离我儿子远点,你不适合他。”陆母冷漠的声音,如冰窖里散发出来。
凛冽的寒风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狂叫着穿过村庄、房屋、旷野,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杨益华独自行走在回家小路的旷野上,刺骨的冷风叫嚣着往她身上扫。她脖子上围着富贵的皮毛依然冻得瑟瑟发抖。泪眼朦胧中,她诅咒着这个鬼天气,有一种想发疯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