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今天是入夏以来最热的一天。下午四点后的太阳还似一团火,炙热得像是煅烤一般。抬头望天上的云,就像画在纸上,静止着,懒得动一下。即便到了夜里十一点,街灯照出的光还带着它的温度。
夜渐渐深了,小店门前三五个人围坐喝茶聊天。南方城市的夏天长,又热,一部分人睡得晚,宵夜大概就是由此衍生来的吧。
去夜班的路上,快接近一个路口时,见前面有四个行人,其中有一个声音一下子传入到我的耳朵里来。轻轻的,熟悉的,我断定是乡音。不知道这几位是哪里人?我暗自想。
粗看之下,前面三个是壮年人,落后的一位年纪大些。于是放慢脚步,跟随在他们身后。其时有两人又对说了两句什么话,只是没听清楚。
街树下灯光黯影,人显得模糊,声音也变得模糊。
他们一行四人前后相随着过了路口。我继续不快不慢地跟随,还是想等他们再说话,听一听,确定是不是?
可是他们走得快起来,有一个壮年人停了下来,蹲着系鞋带。因此我从他身边走过到了前面来。
我见他们就要走远,还是没有按纳住,想问一下他们到底是不是乡人?待他系好鞋带起身赶上来时,我侧向他问:你们是哪里人?听说话声很熟。问他时离得很近了,借助一个还在营业的水果店发出来的灯光,我发现他个子似乎比我还高,长得比我还壮实。如果不是听出乡音来,根本分辨不出对方是何方人士?是什么身份?
他倒是回答爽快:安徽的。
安徽哪的?我接着问。并且主动说出我是安庆的。
啊,我也是安庆的喲。他显得有些惊讶。
我们互相再说出详细的地方,居然是同一个县城镇的。出门在外,算是遇到真正的老乡了。
我说,上学时天天要经过你们家呢。我们说出校名,他听了就喊前面的一位男人:你俩同一个学校的,还不过来和老乡握个手?
被喊的那位,肩上挎着一个小行包。听到喊声,半侧转身有意无意地回望了一眼,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来,接着往前走。
而落在后面的我们俩,一边走一边用家乡话聊了起来。我问他在这边做什么?他稍迟疑了一下,说,“过来戏”(家乡话过来玩的意思)。我轻笑着,不便再多问。他回问我,我如实告诉他。“工资和家里也差不多啊”,他说。我说是的。
主要的是,我们都觉得在这里在这时能遇到老乡,并且家离得还这么近,感到不是那么容易。主要是,来惠城的家乡人相对少。这边连家乡招牌的饭馆也难得一见。
他倒是一位性情的人。从一开始我问他时的警惕,到放松微笑,知道我们是乡人,随即伸出了手。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这会工夫,他的三位同伴已走到前边了。我们才便结束谈话,轻言声“慢走”离开。不一会工夫,他们就消失在一片深深的夜色里。
尔后,我却因为巧遇到乡人,被这熟悉的乡音搅得有点心神不宁。
我问自己:是为何呢?
我觉得,在惠城遇到乡人,不比其他外省,如川豫湘鄂的人员多,甚至东北的人也很常见。既便遇上了,也很平常。
相比之下,我这样遇到乡人就有一种陌生又新奇的感受。
另外,自己在这里过的普通,并没有像很多人混得风生水起。见到乡人又添了惭愧。
不然,那位乡人不也是没有告诉我来这做什么吗?连那个是校友的乡人也觉得没有握手的必要。
一想,这些也是正常的。既便回到了家乡,我们也未必有相见相识的机会吧。
不过,从面相形色来看,这几位乡人像也不错。不是以貌取人,而是觉得一个人的面色形象气质,多少是可以折射出一点信息的。当然,事无绝对哈。我倒是希望他们如我看到的那样。在他乡,能见到乡人光鲜,是可以拿来分享一点自豪的吧。
只是也觉得,乡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匆忙之中遇见,是那么近。近在咫尺,就在耳边,仿佛把你拉回到了家乡,在衙前河边散步一样;却又是那么远。远在咫尺天涯。远如一阵风消散,远如过客匆匆,远如形形色色似路人。除了那不变的乡音,留下来的,只是一个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