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 王學藝
我乘过各种交通工具,但坐汽车火车上船却鲜有过。
小时候听说从未谋面的舅舅在东莞。据去过的人回来讲广州到东莞汽车要上船,这于我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内陆孩子只在课本与电影里见过划船,庞大的汽车怎可以开上那么小的小船呢?
后来,又听说连火车也可以开上船,这就像是大象坐在蚂蚁身上。火车那么长,船儿那么短,水之浮力岂能载得了这个钢铁巨龙?本来小驮大的怪场景就烧脑。再说一个旱鸭子,一个水上漂,水火本就不容,这哪门子跟哪门子呢。
终于,有机会和朋友出差广州,原本自己的旅程可以到此为止,友言琼有房产顺往打理,海南风光这边独好,何不一并饱览?
其实,他们不用勾引我,已暗自打定主意随其下海。海南吸引我的并非旖旎之风光,真正牵肠挂肚的是火车上船的奇观,岂知俺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出来肯定被俩老海南戏谑看那点出息。我不晓得全球有几个地方船载火车,只知道偌大的中国别无分店。
哪知地图上似小虫入海的徐闻竟这么远,高速路上轮班换驾日暮才抵达,若走普通公路不开上个天昏地暗才怪。
原本想着汽车上船人随车动即可。将抵码头前,车里除司机外统统被请了下来。远处瞅着这看起来不大的铁船,望不到边的客货大小车辆若请君入瓮,鱼贯往里钻。
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我一刻没闲着。顺着船帮,穿过船舱,溜上平台,生怕那个旮旯缝地被眼睛错过,探寻这拉汽车的船究竟有何蹊跷。顶层观光台上遇司机停妥车上来,我好奇询之驻车地方有多大,车轮要不要用砖头顶实或钢丝绳拽紧?
嘴门镶着大金牙的卫师傅笑了,逗我道有人在那里扛着呢。
我总担心船在水里侧晃时,舱里的车左右摇摆打滑何以是好,如有大的风浪颠簸侧堆可咋办?
虽说曾坐过几次船,但还有个疑惑从未弄懂过,那么重的船能漂不走,大铁锚在深水下钩住了什么?嵌入淤泥无疑没用,卡到大石头缝隙岂能轻而易举起上来?
海南的冬天气候舒适,迷人的椰林、沙滩和海浪都没有羁绊住我,见识完汽车坐船的奇观,可火车上船还没开眼界。朋友办事儿打理房子,我落地既言要回了,众皆愕然。放着好好的“大奔”不乘,好吃好喝好招待不享用,你却独断专行,这是几个意思嘛,我笑而不语。
生命就是各种体验的过程。过这个村不知猴年马月才有下个店,执念半生不能成千古遗恨。当人一心追求想要的东西时,任何诱惑和困顿都会不以为然。
海口出发的火车没咣当多远就至海边了,这次所有乘客统统不准下车。有人说火车要上船了,我睁大眼睛瞪着窗外,一条条铁轨上各种客货车厢来来往往,老蒸汽机样式的车头在后面缓缓推进。普通客运列车通常十六到二十节,在这里每四节被拆解为一组,一艘轮渡刚好可以捅进一编列车。
陆地和船上的铁轨头各有卡槽,两边触近对接锁定。拆解车组需两列同时推进至船舱两侧轨道,这是防止偏重造成船体倾斜,剩下的几组再一列列往中间推。问题是陆地轨道水平是恒定的,海上潮起潮落这轨道落差如何作业?
海南到广州全程需要十二个小时,真正在路上行进只有十个小时,另外的两个小时用来如此这般接驳。这期间车里供电卫生间全部关闭。好在此刻是冬天,若夏天我想象不出乘客在闷罐子里会不会成沙丁鱼。
琼州海峡晃晃悠悠到对岸徐闻码头,车辆再拖出船,再一组组连接。至此,旅途才书归正传,火车一声长鸣奔腾于雷州半岛。
何不让旅客乘船到徐闻码头,在此建个车站再上车不就免去了这么麻烦吗?这么做难不成为说起来粤海铁路可直达海南?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代价大了些吧?也许国之大事非庶民管窥得了,设计规划有更宏观价值取向使然?
旧疑褪去新惑再袭,还须打破砂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