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场大暴雨从下午6点左右就开始下了，时不时还伴有雷鸣电闪，雨水肆虐，妖风大作，路边的绿化树都压弯了腰。
外面漆黑一片，几只路灯孤零零的立在路边，光线也被雨幕遮挡，只能看到几个朦胧的光点。林熙被那阵破天荒的雷声惊醒，当时他正做着梦，梦里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印照在美丽的西子湖畔，他和他的小可爱在这迷人的景色中手牵着手，腰搂着腰，正当他的唇快要慢慢靠近她的额头时，突然乌云密布，晴空一个霹雳，眼前的一切化为乌有，而他也被那阵惊雷吓的跳进了西湖里。
接着林熙就醒了，窗外大风拍打着窗户，一道道闪电前仆后继似的不断将这个黑暗世界点亮，雷声隆隆，拖着长长的鼻音在天空来回游荡。
他无力的从床上起来，擦去额头的汗水，又觉得口干舌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然后靠在床沿上，盯着时时发亮的窗户发呆，陷入久久的沉思。
这种状态几乎每晚都会上演，林熙失眠快大半年了，每次都是从一个美好的梦中惊醒，又陷入一场漫长的思考和回忆。说实话，他不愿去想起那个人，可又没办法逃避自己的内心，他承认自己放不下，可又没有能力去拥有，所以他将自己封闭，将自己麻木，将自己锁进那个小小的世界里，不与任何人联系。
那该死的雷声将他拉回现实，林熙盖好被子，努力让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白天那些杂乱无章的片段，还有稀稀落落的雨声，风声，雷声，这一切让他愈加的烦躁。
他打开灯，刺目的光线照的眼睛生疼，镜子里的自己如此憔悴，眼眶凹陷、眼袋深沉，黑眼圈弥漫，看着那张油光满面的颓丧脸，他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点上一根烟，迷醉在云雾里。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开始染上的烟瘾，曾经的他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深恶痛疾，现在却成了解脱自己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他猛吸一口，滚烫的浓烟在口腔肆虐，又顺着鼻腔蜂拥而出，刺激着口鼻，他闭上眼睛，躺在云雾里大口大口吞吐，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霎时间，他看到烟雾的尽头缥缈着一个人影，恍恍惚惚看不清轮廓，那人似乎摆着手在召唤他。可他并不想动，只想躺在那里吞云吐雾，但那个虚影却在心里时时挥之不去，很亲切，好像有股魔力，看着那道影子他便很想走过去，他使他沉沦、使他沦陷，那里就是他的归宿。
内心再也按耐不住，林熙拖着疲惫的身躯，悠悠晃晃朝着那方虚影走去，他好像又看到了光明，那方虚影背后，一轮明亮的太阳冲破云层，与那绝美的彩霞交汇，顿时流光溢彩。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周身被云雾包裹，沉沉浮浮，他伸手想去触碰，却穿过了他的身躯，如同影子。他的内心开始慌乱，感觉什么东西就要离他而去，两手在上面胡乱抓挠，云雾缭绕，虚影不为所动，一个趔趄，他重重摔倒在地，那方太阳和彩霞顿时烟消云散，那方虚影也开始忽明忽暗，最后归于虚空。
眼前的一切恢复正常，此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摔倒在阳台上，从他看到那方虚影到走到阳台，足足走了有十多米，中间还穿过了一个客厅，但他之前却觉得那个虚影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二
他想不通为什么，索性不再去想，百无聊赖的翻开一本小说，希望借着文字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咣当”一声，厕所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响动，他的心也跟着震动了一下，有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奇怪了，他的厕所很干净，物品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怎么可能会有东西掉到地上呢？
林熙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又拍拍脑门，好让自己清醒些，毕竟那可能是他的幻听，自从他郁郁寡欢不得志开始，这种莫名其妙的幻听就会经常发生，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样去想，心里却毛毛的，越加想要去厕所看个究竟。直到又突如其来的传来一声物品掉落地上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明快，像玻璃或者陶瓷砸到地上碎裂般，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一扫之前的疲惫与麻木，现在只剩下恐惧跟好奇。
幽暗角落里的那扇门正咧着一条缝，厕所里的光顺着门缝照到对面的鞋架上。那鞋架是夏织梦从网站上买的，他和她一起对着图纸拼了很久，很好看，她总会把鞋子放在鞋架上。现在已经没有鞋子了，自从她走后，她的家人就带走了她的一切东西。
“不对，怎么好像有双鞋子在上面？平常我就两双鞋子，都放在床底下，不记得有把它放到鞋架上呀？对了，厕所的灯怎么亮着？难道是我忘关了？我的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差了？也许吧，反正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就老是忘东忘西的。”他的心很痒，很想走过去看一看鞋架，看一看厕所，可他的屁股像是黏在了凳子上，一个声音在说，去吧，过去看看。另一个声音则说，不要，不能过去，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的确，在这样的深夜，窗外电闪雷鸣，下着大暴雨，窗内传来两声诡异的响动，又发现鞋架上多了一双原本不该有的鞋子，厕所的灯也不知什么时候亮了，任谁都会脊背发凉，即便这一切可能都是自己的幻听或者自己的健忘，依然会感到害怕。而他现在确实在惶恐，自动织梦离开之后，这座两室一厅的房子就变成他一个人住，这里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她的足迹，他不愿再找其他的人合租，也心甘情愿承担这高昂的房租，因为他不想有其他人把她仅存的回忆给抹去，尽管他再也见不到织梦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熙染上了烟瘾，失去了工作，变得疑神疑鬼，总是幻听幻想，脑子也出了问题，经常头痛不止，想不起昨天的事情，有时身体也不听使唤，总是躺在床上一整天无法动弹。
他想，那鞋子和厕所的灯光，指不定是自己的作为，他已经够狼狈，又何苦再折磨自己，坦然地走过去确认一下不就完了？
三
六月的天气并不热，而他现在已是满头大汗，林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鼓起勇气向厕所走去。先是走到了那个鞋架边，打开灯，令人猝不及防的一件事情发生了，那鞋架上，明晃晃的摆着一双运动鞋，洁白干净，竟是织梦平常最爱穿的那双鞋子。
林熙的心一沉，悲喜交加，脊背发凉：“难道，难道之前都是我的幻觉？难道她并没有离开我？”他拿起那双鞋子仔细观察，35码，确实是她的鞋子。他整个人好像被禁锢住了无法动弹，厕所的灯光透过门缝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他怕，怕推开门看到她回来了，他更怕，怕一切都不过又是自己的幻想，正当他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厕所里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唉……”
一个女子的叹息声，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声音。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想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回来的，一切都是幻觉。可他还是推开了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地上。马尾辫，白色T恤，牛仔短裤，白色运动鞋。
“快来帮帮我。”她转过头，冲他微笑。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她的整张脸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他的震惊和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可以抚慰他一切的伤痛。
林熙慢慢靠近她，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玻璃瓶碎片捡起来。
“你怎么啦？怎么这样看着我？”她笑着问他。
“你，你明明就……”他不敢问她，怕一旦问出那个问题，她就会灰飞烟灭，哪怕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他也愿意在这个梦里沉沦，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行啦，我去拿扫把，把最后一点碎渣扫掉。”她捧着手上的玻璃碎片，走出了厕所。林熙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无法言表，如果是梦，这一切太过真实，可她明明就……
四
夏织梦，林熙偷偷喜欢了三年的女孩，在他鼓起勇气决定表白的那一天晚上，她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从那一天开始，他的世界就变了，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努力回忆关于夏织梦的一切，她生前的记忆如此真切，他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难道，她的死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真实又悲伤的梦而已？他抬头看看这四周，洗漱台上的化妆品，粉红色的毛巾，那支精美的电动牙刷……他又冲出厕所，客厅沙发上那个可爱的抱枕，衣架上挂着的黑色包包，茶几上造型奇特的马克杯；厨房里那条可爱的围裙，雕刻了粉红色花瓣的瓷碗，冰箱里五颜六色的碎冰冰……她的一切竟又都回来了。原来，这真的只是一个漫长而真实的梦，织梦并没有离开他。
他不确定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如果真的是梦，又太过真实。他也不确定现在的夏织梦又会不会是一场梦，如果是梦，那他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林熙感觉手臂有些疼痛，有血从关节处流出来，他并没有被玻璃碎片割去，却血流不止。他感觉有些晕眩，恍惚间又看到之前的那个虚影出现在眼前，沉沉浮浮看不清面容，他似乎又在召唤他，我很想过去，但一想到织梦，就停下了脚步。
随着一声焦急的关切声之后，那个虚影消失了。
“你怎么了？”织梦看到林熙的手臂，很紧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我去拿药。”她冲回房间，他的手臂现在流了更多的血，不断从伤口溢出来，天旋地转间，他倒在了一个温暖的肩膀上。
织梦给他涂了药，又包扎了伤口，眉头紧皱，满脸的担忧。他的头脑昏沉，靠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肩膀如此温暖，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在乎的感觉。
他说：“你变了。”
“啊，我怎么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你变好了，第一次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对我也好啊！嘻嘻！”她冲林熙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原来你知道啊。”
“当然啊，我只是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那……那明天我们去看电影？”
“好啊，就看那个《美女与野兽》吧。”
“好啊！”
“你可以把头拿开了，可以去睡觉啦！”
“不行，让我再靠一会儿吧！”
“滚”
“………”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东边的天际微亮，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迷离空灵，仿佛整颗心都随着它一点点慢慢地升起。朝霞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将大地照得通红通红的，如同林熙现在的心情，火热、激昂。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疲倦开始慢慢侵占全身，经历一整夜的意外、惊喜、不可思议、失而复得，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入睡，怕一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又重回原样，可他再也坚持不住，便沉沉的睡去。
五
一阵饭菜的香味将他催醒，他的头脑昏沉，感觉身体越来越疲惫，闻着香味，跌跌撞撞的走到厨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围着那条可爱的围裙，手上的锅铲不断在锅里翻动。林熙长呼一口气，庆幸她没有消失。
织梦转过头，露出可爱的笑脸：“快去洗漱一下，可以吃午饭啦。”
“织梦，以前都是我做给你吃，今天怎么你做饭了？”
“哪能让你天天做呢，偶尔我也得犒劳一下你吧，别说那么多了，快去洗漱啦！”
“好，好！”他的心里很是感动，第一次觉得被人体贴，心里暖暖的。
织梦本身就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平常他们的交流就比较少，吃饭的时候就更少言语了。他们只不过是餐桌上的朋友，每天只有短短这几十分钟才会有所交集，可林熙还是很开心，至少那样，他不会觉得孤独了，哪怕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他洗漱完毕，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丰盛的大餐，饭也已经盛好。
“傻愣着干嘛呢，快来吃呀。”织梦笑嘻嘻的招呼林熙过去，他木讷的就坐，看着眼前的一切和女孩子美丽的面容，他似乎有种错觉，他觉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幻想着他和织梦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逛街，一起游戏，即便不在一起，心也会彼此记挂着对方，他想，那该多好啊。
所以，他暗暗发誓，要抓住机会，不能再有遗憾，他要好好把握，说出那句说不出口的话。
织梦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她把一块肉夹到林熙的碗里，他满足的笑笑，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他真的饿急了，自从织梦离开后，他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不是外卖就是饿肚子，体重也硬是从130斤的壮小伙暴瘦到了110斤的火柴杆。
他像一头饿狼啃噬着碗里的饭菜，嘴里还不时喊着好吃，好吃。
“慢点慢点，别噎着！”织梦递给他一杯水，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
吃过饭，他们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火影忍者》。两人都是火影忠实粉，不时交流，高谈阔论，嘻嘻哈哈。他简直开心极了，他想，织梦回来之后，变化好大，以前织梦对他爱搭不理，不温不火，现在，他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他，她的一切话题都有他，这样的织梦如此真实，她的一颦一笑，都那样真切，怎么可能是梦。他想，或许以前的一切，他自己信以为真的整个二十多年的人生才是一场真正的梦，对，那些才是梦，此刻的织梦不是梦，她才是现实。
他们去电影院看了《美女与野兽》，又在娱乐厅玩起了娃娃机，夹到一个大毛绒玩具，可把织梦乐坏了，两人在餐厅吃过晚饭之后，又去文化广场逛街，他们沿着广场的步行街，走了一圈又一圈，广场上人头攒动，都是出来纳凉运动的，他的眼睛里只有织梦，完全看不到其他的人。
在以前，约会是林熙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每次当他还未说出口，织梦便会拒绝他，理由是不想出去。可是今天他们一起做了好多的事情，他越来越觉得织梦也是喜欢他的，他有机会。
六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他们都开心的腻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逛街，一起出去玩，可他就是害怕说出那句话。他想，至少这样也挺好的吧，万一说出了口，织梦会不会就不再搭理他了？也许她只是把他当成闺蜜呢？
可他曾经错过一次，知道后悔莫及的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有遗憾，即便织梦拒绝了自己，至少，在这段时光里，她会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在乎她的。
林熙下定决心，要向她表明心意。他做了很多准备，订了一个很有情调的餐厅，买了很多玫瑰，穿上了自己从未穿过的西装，决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对织梦说：“今天晚上我们再出去吃大餐吧！”
“好啊，吃什么呢？”织梦拍着手，笑嘻嘻的问他。
“秘密！你今天可得穿的漂漂亮亮的！不然，我可会不高兴的。”
“好呢，你还会不高兴啊？”织梦噘着嘴，白了他一眼。
两人说说笑笑，过后各自回房间准备。他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甚是满意。不过他的头又开始昏沉，脑子里好像塞满了液体，胀痛难忍，他看到镜子里仿佛又出现了那个虚影，云雾缭绕，隐隐约约。似乎又在召唤他，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像是迷失了自己，伸出手摇摇晃晃朝镜子走去。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感侵袭着他的胸口，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般，呼吸困难，头痛欲裂，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在碎裂，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昏暗，他重重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昏睡中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的那种疼痛感太过强烈，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好在现在并无大碍，只不过头脑晕乎乎的，身体沉重，走起路来有些不受控制。
他看了看时间，快要六点钟了，昏睡了没多久，织梦也该准备好了，他敲了敲门。
门开的刹那，他被眼前的这个女孩迷住了。
她的长发整齐划一的垂到腰际，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紫色的外套，再配上一条深紫色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紫色透明的高跟鞋。他从未看过这样的织梦，他的心扑扑直跳，脸面绯红。
“看什么呢？我仿佛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头狼！”织梦坏笑的拍了拍他的脑门，他赶忙把视线挪开。
“怎么样？我美不美？”
“美，你是最美的！”
“就你嘴甜！嘻嘻！”
他的心火辣辣，紧张又兴奋，他要给织梦一个惊喜，他要向自己的女孩子表明这么多年的心意，他想象着自己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一定会热泪盈眶，感动的扑到他的怀里。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并没有什么话，他和织梦这样一看，确实有点男才女貌的般配，就差牵手了。
转过几条街，天开始下起了雨，他之前查过天气预报，这几天晚上都会下雨，便把准备好的伞打开，他多喜欢雨啊，这样织梦可以靠的他更近了。
雨越来越大，他把伞大半都给了织梦，右边的衣服快要湿透了，可他还是很开心，因为织梦紧紧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第一次和女生这么近距离接触，满足又不知所措。
大雨渐渐转变成了暴雨，小小的雨伞再也遮不住他们两个人了，他和织梦躲在一个店门口的屋檐下。
“雨太大了，你没有被淋着吧？”他关心的问。
织梦摇摇头，拿出纸巾擦他额上的汗水：“倒是你，身上全湿了，感冒了怎么办？”
“只要你没事就好！”
“不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觉得织梦真的在对他关心，他有种冲动想要一把抱住她，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七
对面的店门外，有三个男子正好也在躲雨，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好久。他看着这三个男人，觉得很眼熟，可他们的眼神令他憎恶，似乎不怀好意。他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突然间，他的头痛又开始发作了，窒息的感觉令他难以言语，各种混乱的记忆涌进他的大脑，快要将他折磨至死。
他猛地抓起织梦的手，用质问的语气问到：“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织梦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我是……我是夏织梦啊，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她眼里噙着泪水，低声抽泣起来。
“不，你不是她，织梦早就死了，她就是被前面那三个人杀害的，我亲眼所见，她就死在我的眼前！所以你究竟是谁？你到我身边来干什么？你说啊？”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狼，狠狠拽着织梦的手，发出雷声般的厉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呜呜，我就是织梦啊，我从来就没有死，你到底怎么啦？你真的弄疼我了。”织梦吓得哭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既然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问你，为什么你不用工作，为什么你现在每天都会和我在一起，而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就是逛街、看电影、吃饭、出去玩，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为什么我想不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记忆都是一些很久以前的片段？我想不起别人，想不起父母，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和你有关的？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织梦低下了头，双眼肿胀，楚楚可怜。
他松开了她，走到雨中，磅礴的大雨将他吞噬，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唯有远处的那道虚影，他知道他在召唤自己，他很痛，全身都痛，快要失去了知觉，他一步一步朝那个虚影走去，那里是他的归宿，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织梦的身影开始变得缥缈，眼前的世界若隐若现，疼痛和窒息令他再次倒下。
八
天下着暴雨，将整个世界淹没。
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刀，不断有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来，他的手臂折断了，头也破了。他无法动弹，连呼吸也困难。
这是他最后一次清醒过来。
从六点至六点零五分，他一共醒了五次。
这是他第一次靠在她的怀里，却离死亡那么近。
他为她放弃一切，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只为了能照顾她。
他依然没有说出那句话，他已经说不出口了。
他多希望可以约她一次，吃饭、逛街、看电影，哪一种都好。
他真的累了，累到连眼睛都无法闭上。
那家高雅的餐厅里空无一人，玫瑰花堆成的爱心铺满了整个餐馆，正堂的大LED显示屏上的三个字显示了足足五分钟，最后被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