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杭州下着大雨,窗外哗啦哗啦都是水声。倘使水声中掺着些许间隙,思绪便能够曲曲折折地穿梭,一缕一缕绕回两日前的南京。
车票是在六点半的杭州东站买的,连同夜间返程票一起,与室友W君同行。不见太阳,近来空气一直有点闷。在动车上听着音乐,“变幻的世界有多美”“纯真的年代像流水”,没办法,我更喜欢把这两句不同章节的句子放到一起。想利用一百来分钟的车程睡睡觉储备精力,但瞌睡却是睡不着的,朦朦胧胧,半明半昧,顺其自然地闭着眼睛。
在南京南站下车,随后换上地铁,单程地铁票圆圆的,蓝色背景,字样凸起。第一站到达南京大学,找到全天导游F君,三个人在南大鼓楼校区穿行。老校区略显空旷,学院楼高高低低,藤蔓逶迤地向上攀附,树木长在人行道上,绿荫四散,大概夏天的校园总是这般大同小异。记忆不太连贯,片段也有些琐碎,忘记了是谁说的,写东西不必急于一时,有些事件、画面、情绪得等它们搁一搁降降温,等自己从当事人变成旁观者,再挑印象最深刻的部分,一笔一画,叙述最真实的感情。真是这样的,至少就个人习惯,老是倾向于从回忆的角度来写,要等时间流水般淌过,薄薄的水汽覆盖眼睛,再笼上一层伤逝的美。如此,故事恐怕要失去逻辑,时空的概念不得已在印象面前淡淡褪去,原谅我是这样不负责任的记录者。
从苜蓿园站步行前往中山陵,一路上人来人往,景区路绿荫覆盖,躲过了太阳,并不很热。路边的梧桐生得高大,枝头上叶子离我们很远,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说起“梧桐”两个字,总让我想到冬天,大概某些意象之间总有着跳跃的关联。总认为梧桐是冷淡季节的植物,大约总是惦记着叶上三更雨,而这个季节即便下雨,也常哗啦哗啦肆意来去,不大可能空阶滴到明。这样的联想让人在精神上感到一丝凉意,虽然总要走出梧桐笼罩的这一层错觉,要回到太阳底下去,要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想要跳过许多片段直接写写秦淮河的夜景。关于这次旅行,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在秦淮河的桥头上等天黑。主意是室友出的,当时临近七点,乌衣巷口夕阳斜的光景。我也是想等的,于是白白“牵连”了导游同学。凡事只要一沾上“等”字,倘若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便生出淡淡的诗意,而这份淡淡的意味,和“秦淮”的感觉正相宜。河两岸的灯笼慢慢亮起,水面上浮动着红光的倒影,飘飘荡荡,像上下游动的漂亮鱼群。游船来来往往淌过,我更偏爱人工划桨的船只,不要那样急那样匆匆地去,轻轻摇曳,更温柔一些。天色变化得慢,也许因为刻意在等,才感觉分分秒秒都过得清晰。桥上游人不断变换,凭栏拍照的旅客总想找个位置,这让我有些惭愧,只觉得自己待太久恐怕任性了些。但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想象太美无法拒绝,所以厚着脸皮一直待下去。到后来霞光渐褪,飞舞的燕子再看不清影子,河岸上灯笼的光越发亮了些,人群里快门声掺着闪光灯,夜色降临。人来人往,市井喧嚣,要找到自我的安宁,才能听到河流里清澈的桨声。
旅途中最后的心动,是深夜十一点多赶上最后一趟回杭州的动车,上车之后发现这趟车从成都东站开过来,途径重庆的好几个城市。我是中途上车的旅客,是距它千里之外的游子,却仿佛还能听见熟悉的乡音,触摸到故乡的气息。到最后困意渐浓,但睡得不深,梦不完整,夜太美。
二零一六年六月十二日,于杭州,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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