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是从十三岁开始,慢慢体会到有人讨厌我的,在十三岁之前,我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心智缺失,即便有人觉得我不可爱,也丝毫体会不到。可到了青春期的十三岁,我仿佛爱丽丝一般猛然从杂草丛生的狭小洞口钻出,认识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世界。
当时我读的初中是全乡唯一一所中学,整个年级四个班,每个月要集中统一月考。我的成绩不错,但每次都有位女生遥遥领先于我,恰恰这位女生,在某次考试当中,被我当场发现,原来她是作弊的。
于是乎,我小小的稚嫩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瞬间有了强烈的道德优越感,迸发出了超级神圣不可侵犯的三观。差生作弊,我也就忍了(毕竟差生作弊也影响不了我的成绩排名),可她居然也弄虚作假靠着这般手段欺凌在我之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超级勇敢,当场把手举得高高的,雄纠纠气昂昂向监场老师揭发了她。
没想到监考老师犯了难。这位女生在年级是出了名的成绩好,经常作为标杆被表扬,而且,她的爸爸也是学校的老师,跟监考老师在同一个办公室办公。罚她吧,显然顾忌情面,不罚吧,众目睽睽下也有失公道。
最后事情是怎样处理的,我忘了。但那位女生整个中学时代都与我势同水火,连那位监考老师也是经常斜着眼看我。于是乎青春期初至的我明白了,他们都讨厌我,都觉得我是不可爱的。
到了高中,我遇到人生大敌——物理考试。我的物理课程烂到什么程度呢,最差劲的一次是150分满分,我得了20分,其中涂卡题11分,笔答题9分。当时的物理老师是东北师范大学刚刚毕业的小姑娘,她对我翻起了白眼。课上讲一遍,我不懂,自习课又专门单独给我讲一遍,还是不懂。气得小姑娘脸都绿了,胸脯一起一伏,用东北口音嚷我,“你真是笨蛋!”
其实我不笨,我只是没心思听。她在讲重力加速度,我在偷瞄她凹凸起伏的胸。
02
后来遇到一场爱情,长达七年,最后他也觉得我不可爱了。因为他觉得跟我一开始就是个美丽的错误。但是分又分不开。
我说,咱们来个了断吧。
他说,我想回山东老家。你可以去相亲。
于是我去相亲了,但相亲的人多数是胡子拉碴的混蛋,没有合适的。后来不相亲了,遇到了soulmate.
那个阶段我很潦倒。考研失败,工作没着落,爱情也岌岌可危病入膏肓。是soulmate鼓励我,欣赏我,不吝惜溢美之词,让我觉得其实自己仍然值得被爱。但soulmate不是我的备胎,我也不是他的备胎。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后来他入了我们当地的检查院系统,渐渐的,竟失去了联系。
03
后来终于有了份稳定的工作,而我所谓的稳定,其实就是死不了,但又活的不是特别好,用大多数人的话来讲,凑合着活着。钱挣得不多,脊椎差点变形,去中医那号脉,吓唬我说气血双亏,哎呦喂,吓得我当场腿软,真想立即双膝跪倒抱老大夫的大腿。后来就每周请假去扎针。
领导脸色越来越青了。我心想,坏了,领导眼中的我,别说可爱,估计是极其可憎了。可能明天他就会飘乎乎蹭到我面前,笑眼咪咪的讲,青青小姐啊,你看咱们这个工作,是不是耽误您的生活以及身体健康了呀,我这心里怪内疚的,要不,您先回家安心治疗几年?
我很怕,是真的怕。作为女屌丝,没钱没文化,能有个工作不容易。所以夜里失眠了,是要工作还是要命?想着想着,天就亮了,由于歪着脖子思索了一夜,脖子又落枕了。现在不得不贴上了气味恶心刺鼻的黑膏药。
如此,就更不可爱了。
04
但也有人觉得我很可爱。比如我的soulmate,比如我的初三班主任。我的班主任那时候是三十多岁的未婚男青年,很是欣赏当年的我,经常约我去他宿舍拿些励志的书来看。(现在如果有老师再邀请,断断我是不敢去的。)再比如我的高一语文老师,曾当众夸我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老师,我给您丢人了,现在的我基本没有前途,人生也是限量了。再比如我的同事猫小姐和百灵小姐,最喜欢与我谈天说地互诉衷肠,因为我喜欢倾听,有时也妙语如珠。
所以你说,我到底是可爱多一点,还是可憎多一点?
十三岁的时候很傻很天真,但是勇于坚持真相总没有错,十六岁的时候讨厌物理是偏科,但我从小是写诗的孩子让我突然爱上牛顿似乎也没什么道理,二十四的时候我迷失在爱情里是有过荒唐跋扈,但得不到你的承诺我也只能去不断遇见,三十岁的时候工作没有起色是蛮丢人,但难道我不应该守住生命中最想守护的梦想?
所以,即便我不可爱,也就这样了。对不起了,给您们添堵了。
我不必让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可爱。因为我是我,世界是世界。我与你之间,隔着你我不知道的整个蛮荒世界。
其实我最喜欢张国荣的那首歌,《不一样的烟火》。“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说的多好,我只是个泡沫。但我敢于做最坚强的泡沫。当然,也是最可爱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