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笔墨里的时光
清晨五时三十分,我被噩梦惊醒。梦中我回到古蔺家中,婆婆还在,只是她以幽灵的方式出现,她紧随公公身边,全家人都不能见到她,只有我一人可以与她对话,我唤她:“母”,她拉住我的手,那手好温暖。
婆婆一直是个温暖的人,她毫无原则地宠爱她的儿孙们,毫无理由地帮助她认为该帮助的人,即使她没有文化,即使她一点也不能干,但我不得不承认,我曾经多么渴望拥有一个她那样的母亲。
儿时看同伴类似母亲,她们只会给儿女洗衣做饭,儿女却可以在她面前大呼小叫,任性使气。我多么羡慕他们的自在啊!儿时的我在母亲前从来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事说错话,导致打骂与嫌弃。
嫁给老公,我内心有期待,因为他有一个我渴望那样的母亲,我以为我可以像儿时伙伴那样幸福自在,但事实却很残酷,我根本不懂得如何与她相处,她的行为处事总是挑战我的底线,让我厌烦不已。
比如在她的概念里,一家人是可以没有任何界限的,私人物品是可以任意分享的。她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们的房间里,她会在你很认真工作的时候突然打岔,她所讲述的事情全是东长西短……她跟很多农村妇女一样迷信,总是用毫无科学根据的办法解决问题,比如生病了不看医生,念念经,立立筷子就可以解决问题。
我屡屡以我的方式宣告我的愤怒。当她毫无征兆走进我的房间时,我会生气地发怒;当她跟我说家长里短的时候,我毫无耐心地打断;当她毫无原则地宠她的孙儿们时,我会很严厉地制止……我在她的面前的确肆无忌惮了。
渐渐地,她是怕着我的了。
她不再进我的房间,不再动我的私人物品,不再跟我聊家常,不再乱管孙儿……
我有一度是得意的:你们看,我用我的的方式解决了问题,我们如今相安无事了。
2012年暑假,我准备考调,把儿子送到了外婆家。
婆婆突然生病住院了,下了病危通知,但是她看上去红光满面,大家都以为没事。而且公公住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一样没事。
但是,她突然走了。听侄女说那天下午她精神很好,把家里所有人念了个遍,问在成都的孙儿感冒是否好了,她对侄女说:你幺舅娘(我)虽然脾气不好,但心是好的……
她走后,我常常梦见她。梦里,我从不曾与她大呼小叫,我们相处很好。她依然神采奕奕,红光满面。
现在回古蔺家中,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就想起那个时候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电炉旁,不开灯,常常吓我们一跳。她说,要节约用电,那是钱啊!
昨夜,我又梦见她了。
大姐曾说过,是不是你对她有愧疚啊?所以常常梦见。我不得不承认,迄今为止,她是最让我觉得有愧疚的人。
这段日子在关注心灵成长,突然明白我之所以会那样对待她,是因为我把童年对我母亲的愤怒转嫁到了她的身上了。我与她相处的方式正是我渴望的,我曾经多么渴望可以在母亲面前像二姐那般骄横无理。
她应该就是那个来渡我的菩萨,因为有了与她的相遇相处,我的生命那个缺口才会堵上,生命才得以圆满。
母,谢谢你,真的很想你!祈祷您在那个世界一切安好!!
(一直不敢写她老人家,因为是我内心最深的愧疚,也是我不愿言说的想念。写出来了,说出来了,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