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洋一路开往郊外家里,郊外的家是他为了迎娶琪宓花了重金买下的,记得初告诉她买了这里,琪宓开心了快一个星期,她一直都希望他们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
晚上开车,许洋才察觉到这里究竟多安静。这坐落了上百家独立别墅的郊区晚上稀稀拉拉闪着灯光,寂静得不像有人居住,却难为她带着孩子住了这么多年。
天这么黑,能找到家吗?许洋正想着,却一眼瞧见了家门昏黄的门灯。这门灯由两个牵手的小人儿组成,是二人结婚时一个好友送的。当时琪宓喜欢得不行,一定要将它安装在门口,还说有了灯的指引,他日日回家就不至于迷路了。原来这么多年,它竟还在指引他?许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何德何能让她守了这么半辈子时光?
透过车窗许洋看到卧室的灯依旧亮着,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吗?还是说她习惯了为他留灯?许洋靠着椅垫点了一根烟,脑子逐渐清醒过来的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机屏幕一直在亮,许洋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却没有伸手去拿手机。
当初他选择当官,为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给琪儿最好的生活。可是官做得越大,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权利,荣誉更甚觥筹交错后美人的温柔乡。许洋,真正离了她,你当真还是你吗?
许洋摁灭烟蒂,拿了钥匙进了家门。琪宓的卧室门虚掩着,许洋定了定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踏步走到门口。他听到里边传来哭声,哭声不大,可是跟他梦里的声音如出一辙,梦里的痛苦再次席卷他,他一下觉得整颗心绞着般难受。
没有站的力气,许洋不得不坐到地上。他想让她停止哭泣,可是身体实在太疼了,他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刀割般的疼痛不断持续着,许洋终于撑不住失去了意识。待他再醒来时,里边灯依旧亮着,只是哭泣声已经停止了。
许洋站起身,手缓缓伸向门把,却迟迟不敢推门,你已伤她如此,还敢奢求原谅吗?
许洋,你可像个男人吧!许洋鼓起勇气推门而入,看到卧室里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相框时眼泪再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卧室一地的照片,四面挂了数百个或大或小的相框,里面有他读书时期的照片,服兵役时的照片,结婚时的照片,有孩子时的照片,他初登报纸时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他。
许洋快步走到琪宓身旁,颤抖着掀开被子,被子下的琪宓泪眼婆娑抬头,看到来人时立马背过脸将眼泪擦干坐起身,声音沙哑道:“你这么早就来了吗?我还想着该提醒你别来接我,我自己去就好。”
“琪儿,对不起。”
瘦小的背影僵了一下,琪宓悠悠道:“你其实不必……”
“不,不……”许洋爬到琪宓对面,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也跟着哭了,他道:“请你原谅我,琪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琪宓一下僵在原地,愣愣看着眼前男子,不知该作何表达。卧室里的沉默持续着,大概一刻钟之后,琪宓终于有了反应,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喃喃道:“回不去了。”
“琪儿……”许洋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她不肯原谅他。也对,在他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后,他如何还能奢求她的原谅?
“我真是个大混蛋。”许洋突然猛抽了自己一个巴掌,琪宓被吓到,她抬头看着面前的许洋,好几个月没认真看他,他好像变了个人。以前的他意气风发,虽然有些发福,但是他身上的气质却像是能抵挡岁月一般,让他现在显得比年轻时还更加有魅力。可是今天这股气质却消失了,琪宓看到许洋头上添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他哭泣的模样悲伤极了。
琪宓何时见过这样的许洋,她呆住了,许洋见她肯看他,赶紧拥她道:“琪儿,再给我一个机会,余下的一生,让我好好照顾你,好不好?”
琪宓大哭起来,从许洋出现忏悔到现在她才确定这不是梦。
“你为何回来?你为何还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终于承认我们要离婚的事实?”
面对琪宓的指责许洋只觉字字锤在心头,他突然间站起身将四面的相册一个个拿下来砸碎。
“我混蛋……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到今日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反悔了……去他狗屁离婚协议……去他狗仔记者……我不要活在相册里,我要活在你以后的每一天里……”
数百个相册在许洋的咆哮下砸完了,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进窗户,满地玻璃碎片被折射出七彩光芒。
“琪宓,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许洋走近琪宓,强行将她拉起来直面自己道:“我会给你和孩儿一个真正的家。”
“嗯。”琪宓捂住嘴哭起来,许洋温柔为她擦着泪,“你是我要呵护一辈子的姑娘,不要再躲着我哭泣,好吗?”
“可……”琪宓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许洋将她拥进怀里,“没有什么可是,从今日起,我一颗心坦坦荡荡放在你面前,也请你全心全意依赖我。”
许洋话刚说完,口袋里传来噼啪声响,许洋掏出口袋里那老旧的手机,因为手机,他忽略了她的感受,他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手机散发出焦味,小老头欣慰地闭上了眼,他知道那个赋予他灵魂的许洋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