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宿舍里,一共住着4个人,最北面的来自陕西,最南面的来自贵州,离得最近的来自本地。子诺,就是宿舍里年龄最小,个子最小,胆子最小,声音最小,离家最近的那个。
子诺的前18年,我们没有参与。而之后的八年,我们经历了她的蜕变,见证了她的成长。
4个人里她是唯一一个家长直接送到学校,还帮忙整理好一切内务。因为之前没有住宿的经历,爬到上铺后竟然笨到不知道怎么下来;睡在上面害怕掉下来,会一晚上紧紧贴着墙。刁钻的胃口,偌大的学校分别可以容纳几千人同时用餐、汇聚着全国各地的特色风味小吃的三个食堂,竟然可以让她一闻到就想吐。所有人都步行上课,只有她骑车上课,因为父母嫌宿舍楼和教学楼间隔太远而特意在离开之前买了一辆自行车。走夜路从来都必须左拥右抱;上卫生间必须有人说话,尽管就隔着一道玻璃门;睡觉不允许有任何一丁点声音,否则便会彻夜难眠;没有人陪,宁可饿一天……
九零后上大学的时候,早就尝遍了爱恨情仇的各种酸甜苦辣。即便没有过早情窦初开,也可以将暧昧的情愫运用自如。而子诺一片空白的感情世界,一下子成了我们3个“师太”的弟子,却让她变得异常兴奋,经常会脑洞大开的问出一些在我们看来幼稚到爆的问题。不耐烦的对上她一双因期待而晶亮的双眸时,却又不忍心拒绝。时间久了,才发现有些问题不管你讲多少遍她都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不时的蹦出来重新请教一遍,不是她笨,其实只是因为突然感兴趣然后又不懂请教过后觉得没什么记住的必要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单纯的有些萌蠢的子诺开始躲在被窝里打电话了。3个人狂轰乱炸之后的结果是,恋爱了,隔壁学校的。那个男人我们五个人都认识,甚至要比她认识的早。当时大家还在一起八卦那个阳光风趣、英俊帅气的酷哥哥会被谁认领。却不想,她会中奖。看着面对感情一贯冷静理性、并非颜控的她一脸娇羞的傻笑着,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样优秀的人,谁都能稀罕。可是,她不能。因为,不适合。她需要的是可以陪伴左右,相携相伴,可以在身边无微不至照顾她的人。
之后的日子,仍旧是靠无线电波来鸿雁传书。有时候是周末,有时候是深夜。因为他,她的初恋,就这样交给了手机与那本躺在枕头下的日记本。
原本想着,任何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历练,何况像他们这种无线电波式恋爱。不曾想,匆匆忙忙见过一面,仅仅一顿饭的时间,尽会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种十足小女人的姿态让我们几个决定做一次坏人,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但是,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此时的抉择而承受以后未知的痛苦,谁都做不到。试探着讲也好,直白的说也好,拿身边的例子来吓唬威胁也好,组团、轮番之后的结果只等到她淡淡的微笑,和接下来的故事。
出生在一个不是很富裕的家庭里,但是我很幸福。我感谢家人的疼爱与宠溺,也感谢这么多年来像你们一样关心、爱护我的朋友。在亲情、友情上我可谓是收获满满,只是在爱情上,迟钝的有点让人着急。他,不是我理想中的另一伴,却是我愿意去照顾、去呵护的人。一直都是在亲友的羽翼下长大的我,也许没有资格讲这些话,可是他真的让我心疼。
他其实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么光鲜,也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勇敢。我们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周六。因为有规定回校时间,担心见面的时间太短,他六点钟一起床便赶到车站等我,我却一觉睡到自然醒,等到那边的时候都快中午了。乘公交去吃饭,周末人多,一上车他赶紧找了一空地,把我圈在中间,不让任何人有挤到我的机会。点餐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再三征询我的意见。等菜的时候,溜达着四处乱看的眼神猛的发现对面脱掉外套的他,里面的短袖是穿反的。害怕他会尴尬,也没有去提醒他。尴尬的氛围让憋笑的我,整餐吃的食不知味。然后,各自回校。
看着她红着眼眶,深呼吸。她一定在万般挣扎过后,做了什么决定。
因为饮食不规律,加上压力太大,他得了慢性病。我之所以跟他熟络起来,是因为在人月两圆的时候,他却一个人住在冷冰冰的医院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我身边有那么多爱我的人陪着我。我只是想让他感觉不那么孤单,让他知道在这个城市还有人关心他一日三餐吃的好不好,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只是之后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朝着我期冀的方向发展,他将自己所有的情况全盘托出,然后分析了如果和他在一起的各种弊端与将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怎么拒绝。沉默着挂掉电话之后收到他的短信,让我好好睡觉,晚上不要乱蹬被子。
之后,却再也没有提起过之前的话题。
事情的发生总是充满诸多变数,从未想过他会离开,就像从未正视过我们之间的感情。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他毕业前夕的一个晚上,接通的电话里只有他呜咽的哭声,压抑着不知道该如何放肆。却是让刻意淡忘这份感情的我被迫的重拾所有,坐在楼道里陪他流了很久的眼泪。没有言语的交流,那一刻,似乎可以感知彼此。
我不在乎他身体是否健康,也不在乎他家庭是否富足,只想他可以真正快乐的生活。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照顾好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一直等候在他回头便可以看到的地方。可我想试一试,因为我害怕放手之后没有人可以更好的照顾他。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急着恋爱,却恰好遇见他。虽不是理想中的样子,可人生来就在等死,为何不放手去爱。不枉此生,不弃此情。
现在他走了有半年的时间了,我们也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感情上,一直都是他在主动付出,我想给他个惊喜。
我们知道,这个善良的小女人有着多么可怕的恻隐之心。可是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很让人心疼呢?
毕业的那年,子诺离开了生活了20多年的北方,一个人,只身前往他生活工作的南方城市。
每每看着视频里那个把自己今天又坐错车、坐过站、走错路、买东西被人坑……当作笑话讲给我们听的子诺时,从未想过,柔弱的她有一天可以自己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时间是最无情的,八年,一晃便过去了。
今天,看到了她发过来的大红的结婚证书。婚礼就不办了,说是要打破世俗的束缚。可我们都知道,她在攒钱,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我们由衷的祝福她,这个倔强、善良的让人心疼的小女人,坚守着一个人的恋爱走到现在,期间的孤独与痛苦,辛酸与悲伤,从未表露给任何一个人。不去揭穿,不去过问,成了我们3个人之间无声的默契。身为军嫂,她需要比别人更努力,努力的做好他大后方的工作,以免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所谓生活,就是昨天希冀今天,今天遥望明天,明天回首昨天。远嫁的姑娘,并没有被世俗所纷扰。只因她的姿态,她的倔强,她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