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又是阴雨朦胧的一天,让人觉得心情也低落了几分。对我而言,下雨的时候,窝在家里翻两本书,困了随地一躺睡的天昏地暗,是最最享受的。

  可能因为从小生活在农村的原因,我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对雨天的记忆也都不是很愉快。

  最早的记忆,记不清几岁了,妈妈给我买了一双红色的雨鞋,我特别开心特别喜欢,因为对于家中排行老二的我来说,能有一双新鞋一件新衣服是特别奢侈的事情。雨过天晴之后,我穿着新鞋去街上玩水,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吧,回家的时候光脚回来了,把鞋忘在了街上,妈妈发现后我立即跑回去找,可是鞋已经不在了,已经被过路的邻居给拿走了。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可能是生气邻居,也可能是自责悔恨,也可能是怕妈妈责备吧。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对自己的东西特别上心的原因吧,承受不了丢东西的“代价”。

  再一个记忆是收小麦的时候,最最怕下雨了。那时候各家把地里的小麦都收到自家的场院里,脱粒机脱粒后在场院里晒干,再收回自家。有一天早晨,我家的小麦刚脱完粒,眼看着乌云越积越厚,一场大雨欲来的架势,爸爸去帮大伯家脱粒了,妈妈带领我和姐姐开始抢收小麦粒,得赶在大雨前把麦粒装进袋子里,要不会被雨水冲走,这可是辛苦大半年的成果,是一家的口粮啊。妈妈一边收一边责怪爸爸,不管自己家,先去帮别人脱粒,因为大伯家有两个堂哥,相当于有3个劳力,而我家只有爸爸妈妈,我们都是女孩,是帮不了重活的。在我们刚抢收了一半的时候,倾盆大雨开始了,雨水仿佛倒下来似的,浇在脸上让我喘不上气。看着雨水把小麦冲走特别心疼,可我真的坚持不了了,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于是我跟妈妈说我不干了我回家去,然后我一个人跑回家,一个人坐在被乌云压抑的黑洞洞的屋子里,我也想不起那时我是什么心情了,可能也是怕爸爸妈妈责备自己吧。我只记得等爸爸妈妈落汤鸡似的回家之后,怕我感冒,给我喝了一杯白酒,那是我第一次喝白酒也是唯一一次,留给我的印象只有喉间的辛辣了。而我的这次“逃跑”,爸爸妈妈很久很久以后都会当笑话讲起。

  小时候下雨没有雨衣没有雨伞,只有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再加一个塑料袋做成的简易雨衣,只能包住上半身,所以每次下雨裤子鞋子都会湿。还有农村的土路,下雨之后特别泥泞,鞋子上满是泥巴。上初中以后,看着镇上的同学,有雨伞,有雨衣,鞋子上一点泥巴都没有,我觉得自己特别寒酸,总是在学校门口就把塑料袋摘下来淋着雨进学校,还会在学校门口的积水里把鞋子上的泥巴涮干净,即使鞋子会湿透,即使脚要泡一整天,我也要把泥巴擦干净再进学校,所以那时候的我是多么虚荣啊,也许青春年少的时候,就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吧。然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下雨不再踩泥巴而是趟水的时候,我才知道当初有泥巴踩的日子是多么令人怀念。

  小时候,下雨天唯一的好处是爸爸妈妈可以休息了,爸爸总说“下雨天就是种地的放假的日子”。每每这时候,爸爸就会躺床上翻两页书然后呼呼大睡,而妈妈会陪我们打会儿牌玩会儿,然后也去睡觉了,这可能就是我觉得下雨天最适合睡觉的根本原因吧。而我不爱睡觉,我会坐在门口,看着外面哗哗的雨水,越看越伤感。

  每到下雨天就愁坏了妈妈,因为得做饭。那时候,我家的房子还没有修好,一到下雨天会漏雨,得拿个小盆接着。做饭的地方是搭的一个简易棚子,外边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做饭用的柴火都给淋湿了,妈妈得扯一些废纸才能把火生着,所以每次一下雨妈妈就唠叨爸爸不把棚子修修,而等天晴了爸爸就又把这事给扔在一边了。

  小时候的雨水特别多,经常忽然就下雨了,院子里堆的好多怕雨淋的东西,得收到屋子里,所以瞅着打雷了、下毛毛雨了,就看着各家各户全家出动收拾东西,虽然着急忙荒的,但也有些许乐趣在其中。那时候,厢房都没修,好多东西会直接堆到正房里,使原本就不大的活动空间更拥挤了。而现在,房子都修好了,东西都有地放了,雨水却也少了,再也不会风风火火跑回家收拾东西了。水泥路也修到了家门口,即使沾满泥巴的鞋子也不会穿进屋了。然而,我也已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家乡的雨了,已有更多年没有见过家乡金黄的小麦了,虽然我不喜欢下雨天,可我却异常怀念那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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