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傻瓜的爱情

傻瓜真的很傻。

小时候家里买了栗子,兄弟姐妹都是先抓一把栗子揣兜里,傻瓜却拿起一个就吃,等一个栗子吃完了,碗里的栗子也没了。

长大后,傻瓜遇到了心爱的男人,并决定嫁给他。可男人家里很穷,还有一个前妻留下的女儿。

家人也劝,邻居也劝,朋友也劝,都劝她不要嫁,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嫁给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家徒四壁,连衣柜都没有,土筑的房子总是在风雨里颤抖。房后的野草里时常会蹦出几只蛤蟆,偶尔也会有一只小蛇出来遛弯。

可傻瓜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了以往当姑娘时常做的事,干活。

傻瓜将房后的草除了,种起了菜;用旧报纸把斑驳的墙糊住,还贴上了纸剪的窗花;拿出以往的私房钱打制了一个大柜;将家里前前后后,边边角角清理了一遍。

傻瓜的公婆对傻瓜的勤奋与大方很是满意。

傻瓜对丈夫前妻的女儿也很好,给她买新书包;帮她绑头发;带她去照相,她把所有能想到的都做到了。

实际上,傻瓜也才20岁。

傻瓜丈夫家里,兄弟姐妹共五人,都没有对象,连上父母,一大家都挤在五间小房子里。

傻瓜的丈夫是家里的老大,负责挣钱供养父母与弟弟妹妹。

傻瓜嫁给了丈夫,也就理所当然的担负起了这个责任。

傻瓜对公婆很孝顺,发了工资就给他们买水果,糕点,讨老人欢心。

结婚一年,傻瓜有了身孕,全家人都很开心。

可不幸也开始了。

傻瓜的丈夫因为误买了别人偷盗的影碟机,锒铛入狱。

傻瓜也因为怀孕而被老板辞退。

家里的来源一下断了。

可傻瓜仿佛总看不到消极的一面,咬咬牙,推着炉子出去卖大饼去了。

生意很红火,可傻瓜也很累。

傻瓜每天都要五点起床,赶在学生上学前烙好大饼;回来后,傻瓜还要洗洗涮涮做家务;冬天的风很刺骨,可傻瓜还是要咬牙坚持去河边挑水。

傻瓜的父母心疼傻瓜,给傻瓜送来了一只鸡补身体。傻瓜将炖好的汤给公婆各盛一碗,给丈夫的兄弟姐妹各盛一碗,给丈夫前妻的女儿盛一碗,就只剩下半碗了。傻瓜看了看锅里的汤,又想起了在狱中的丈夫,就把汤给丈夫送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傻瓜脚滑摔了一跤,肚子刚好磕在了地上的石头。留着血的傻瓜只好安心在家养胎。

孩子生下来了,很可爱,可惜是个女儿。

可傻瓜很爱她,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傻瓜真的很傻。

公婆有吃的从来没有她的份;做生意挣的钱从来不在她手上;小姑子总是嫌弃她不聪明;小叔子也从来没把她当长嫂尊敬。

家人也劝,邻居也劝,朋友也劝,劝她离婚,趁着年轻再找一个。可傻瓜想着心爱的丈夫,便觉得什么都能忍。

傻瓜的丈夫好不容易出狱了,身体却因狱中的艰苦生活熬亏了。

可傻瓜不在意,把丈夫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就继续出门做生意了。

傻瓜生了第二个女儿后,丈夫的身体才逐渐起色,外出寻找工作。

可傻瓜的丈夫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总看不惯上司的作风,工作便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只好赋闲在家,决定靠卖文为生。

对比,傻瓜也丝毫没有怨言,甚至支持丈夫的做法。

傻瓜和丈夫相遇于南阳的街头。

彼时的傻瓜去南阳陪伴她刚出嫁的表姐,傻瓜的丈夫则随父亲去南阳贩菜。

傻瓜的丈夫是文学专业毕业的,便在小摊上挂了一个纸牌,写了一首打油诗。傻瓜觉得很有意思,便上前搭话,聊着聊着便崇拜起了这个满腹诗书的男人。

于是,傻瓜就每天都去他的菜摊上找他聊天。

一来二往,两人便产生了感情。

在发现两人家离的不远时,二人更是惊喜,并私订了终生。

傻瓜很喜欢丈夫侃侃而谈的样子,觉得那样的他无比闪耀;傻瓜很喜欢丈夫写的文字,觉得他写的每一首情诗都让人心动不已;傻瓜很喜欢丈夫的傲气与不羁,觉得那样才是文人的风骨。

因此,傻瓜从不觉得丈夫不出门工作有什么不好。

傻瓜的丈夫痴迷《红楼梦》,并用了五年的时间去研究。终于有所成就,准备去出版社谈出版的问题。

可不知命运是亏待傻瓜的丈夫,还是苛待傻瓜,一场不大火的烧毁了卧室里的一切,手稿也付之一炬了。

随之烧毁的,还有傻瓜丈夫所有的斗志和生活的热情。

傻瓜的丈夫日夜买醉,脾气也不像以往那么温柔风趣,而是变得暴躁乖戾,砸毁了家里原本就不多的家具。

傻瓜每日抱着孩子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等待丈夫的暴风雨过去后便开始收拾家里的狼藉,等待新一天的到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傻瓜的丈夫身患绝症,卧病在床。

傻瓜更累了,除了要照顾生意,照顾女儿,还要照顾丈夫。

傻瓜的丈夫生活不能自理,傻瓜便要喂他饭,给他擦拭身体,伺候他大小便;为了使丈夫的肌肉不那么快就坏死,傻瓜每日给他按摩至少三次;就连夜里,傻瓜也无法休息,给他翻身,喂他水,帮他小便。

家人也劝,邻居也劝,朋友也劝,劝她离婚,不要把自己的一生都赔给了这个男人。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傻瓜都从来没想过离婚,没想过离开丈夫。

很多人都问傻瓜:“值吗?”

傻瓜不说话。她不知道什么叫值,什么叫不值。她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就要为他生孩子,就要和他一起过完一生。

就像结婚时说的:

我愿意与他结为夫妇,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我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相依相伴,相濡以沫,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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