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因工作缘由去了一趟秘鲁。最近恰逢中秘建交45周年,朋友圈里秘鲁华侨朋友们各种活动让我想起在那的短短三天,于是打算写写那里的故事。
每次到国外,一下飞机出了闸口,机场总是第一时间迅速建立起一种“人在他乡”的现实感。无论是文字、还是身旁来往的人说的语言,会告诉你,这是一个跟土生文化不一样的地方。
秘鲁神奇的地方在于,还未到海关的我们,首先遇到的是各种中文字广告——比如“白沙烟”、“芙蓉王”等。虽然烟草并不是good will的行业,但见到中文字的喜悦和对这里烟草行业的好奇还是占据了当下的情绪。
米饭为主食的秘鲁人
说起吃,相信每个地方或国家总有说上几句的地方。如果说南美洲的特色是各类土豆、玉米等作为主食,这并不值得奇怪。毕竟,当地的朋友告诉我们,秘鲁种植着两百多种玉米,几百种土豆。这算是颠覆了我的想像,实在太难理解两百多种玉米该长成多么地不一样……比如餐桌上见到了有着无法密合缝的玉米,还有一种颗粒分明,像是未爆开的爆米花,色泽是发亮的焦黄色。
除了这些主食之外,他们的主食还有——米饭!
这就要说到秘鲁的华人历史了。据历史记载,第一批华工在1849年10月15日在秘鲁卡亚俄港(Callao)上岸,一共75人。秘鲁华人早期除了在传统的甘蔗田、棉花田里劳作以外,还被派往海岛上采集鸟粪。
这里说的海岛是位于秘鲁西海岸、太平洋中西部的钦查群岛。因为这里鸟的数量高达近百万,鸟粪常年积累成的鸟粪石,能够很好地被当作肥料,所以被称为“鸟岛”。清朝咸丰年间,曾运往钦查群岛挖鸟粪的4千华工,更是几乎全部惨死在岛上。
当摆脱契约的华工逐渐留下,开餐馆自然是容易生存的技能,也是满足自己在异乡生存需求和情感需求的不二选择。
就这样,像北美、欧洲等地的华人一样,秘鲁第一家中餐馆1920年在利马开起来了。当时,较为有钱的秘鲁人被这些甜甜酸酸的酱汁味道和香喷喷的炒饭吸引,随即在其他地区也扩散开来。食客们一走进中餐馆被老板问的那句“食饭”,也就流行成了今天秘鲁语言中“餐馆”的代名词——“chifa”。目前仅首都利马,chifa就多达7000多家。由于炒饭是中餐馆的必备,米饭就逐渐成为了秘鲁餐桌上的主食了。朋友说,秘鲁饮食业份额最大的两个品种是烧鸡和中餐。
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是,在秘鲁的常用词汇中,人们把称姜为“kion”,这就是粤语里姜的发音。因此有说法是中国移民很可能先于西班牙人把姜带到了秘鲁。而大葱被叫做cebolla china(中国葱),酱油则是叫做’sillao’(粤语的“豉油”)。像一些当地出名的菜也是直接粤语翻译过来,比如Gallina Tipa Kay(就是醍琶鸡)。
美食也有博物馆
虽说中餐占据着很高的份额,但秘鲁当地的美食还是很有特色的。第一个,都说吃鱼生,这也是秘鲁特有的——ceviche(生腌海鲜)。这种腌渍一般用醋、洋葱等杀菌的食材和调味料,把切好的生肉海鲜放入,搅拌而成。我们吃的时候还有红薯在旁作为辅食,新奇、好吃又饱肚。听说秘鲁最好吃的ceviche是一家叫la mar的餐厅,可惜这次去没有来得及尝试。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如此大块的生鱼肉,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咬下去的口感很紧致,也不至于撕扯得很难看。陪伴我们的朋友说,这要求鱼一定要特别新鲜,一般上品鱼生都选择产自太平洋的大黄鱼和比目鱼做成。
一家中餐馆的老板带我们来到了自家的烧烤餐馆后,强烈推荐我们吃到了秘鲁另一种出名的烧烤——烤牛心串(Anticucho)!这该怎么形容呢?腥?膻?好像都不太准确,肉质的确有着脆的口感。老板让手下特意在吧台给我们调了一杯鸡尾酒,用芒果做主汁,浓稠、清香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一片杨桃,不能更赞的口感。吃着烤牛心串就着鸡尾酒的感觉,仿佛就是南美天生给人的感觉,风情万种,神秘变幻,一切都有可能的mix。
在武器广场附近,我们还吃到了一款秘鲁小吃——秘鲁甜甜圈(Picaron)。作为一个甜甜圈爱好者来说,实在是太幸福了。摊档的一个帮手不停地捏出甜甜圈形状,并不像美式甜甜圈那般厚,摊主老爷爷用长棍子不停地串起、放下,三两下甜甜圈就从白色的面粉变成金黄色。看着现炸出锅,还沾着热气,淋上特制的酱料(枫糖浆状的),糯糯的口感,仿佛空气都是甜的啊。
如果想知道秘鲁美食的发展历程,一定要去秘鲁美食博物馆看看。这个被命名为”秘鲁美食之家”的博物馆就位于武器广场附近,占地2000平方米,分为永久展厅、临时展厅、音像厅和以秘鲁“国酒”皮斯科命名的展厅四个部分。永久展厅里就有制作美食的模型、特色美食的仿制品以及烹饪用具等向人们讲述秘鲁美食的发展历程。
异乡人
短短三天,我们就离开了秘鲁。吃过的美食还记忆深刻,听到的故事更是让我没办法忘怀。
第一眼见到P哥时,他脸上写满的是一个大写的“拽”字,但知道他的故事后,才知道他何以拽得起来。
虽不过四十岁出头,但P已经来秘鲁25年。他15岁便来到这里,在当地上了高中。作为班上唯一的中国人,甚至是亚洲人面孔,他总保持着亚洲孩子该有的对数字的聪颖,以及对当地文字的陌生与怎么努力也难以赶上的阅读困难。他说,在一次考试中,同学的数学卷子得了百分制的2分,那两道题,正是P悄悄告诉他的。在答对得2分,答错得1分的卷子上,P凭着24道确信一定答对的题,过了线,也顺利上了大学。
在大学的头两年里,P勤工俭学。那时大学学费按月缴纳,需要70美元。在他一个月100美元的餐馆打工收入当中,扣除学费70元,扣除住宿费杂费20美元,零花钱就剩下10美金,连饭钱都快要负荷不起。P开始想办法,发现了学生就餐的生机,便利用打工的间隙,做好包子拿到学校卖。一索尔一个,最好的时候,一天能够卖上四五十个。这,成为了他最早挖掘的生意经,也帮助他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但最后他还是因为学费原因辍学了。
现在的P哥,因为语言上的优势,成为华人社团圈子里的西语翻译,他坦言写作跟识字还有些困难,但日常交流总归是流利的,甚至他还笑说自己知道几个非常土的脏话用词呢。
朋友告诉我们,利马机场附近有一个坟场,那些先侨或者一些没有亲人的老侨就葬在那里。每到11月1日,是秘鲁中西方的扫墓时期,朋友参加的华人社团会有一个本子专门记录了这些先人葬着的坟址,逐个拜祭,这样下来需要一天。还有二三十人会参与西式的弥撒。
不知怎的,这个片段总会让我想起台北故宫里的那些文物,和那些守着文物的先人们。他们总以为,总有一天会回去,只是暂时“经过”“停留”罢了,可是,终其一生,却再也没有回到出发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