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和妈妈去无锡探亲,我们提前在网上买了票,返乡的路上我对妈妈说道。
我:妈,今天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去取票,我在家里都教你好几次,你该会了吧?等一下,身份证给你。
妈(支支吾吾):不行不行,你看上次,我在那杵了半天,后面的人都急了,还耽误人家赶车。妈,年纪大了,真的不行。
我:妈,你怎么又找借口,你你你,唉。
妈(一脸委屈):你去吧,你去快,再说了,妈妈也很少出远门,今天学会了,明天就忘了,没啥作用的。
我:我对你彻底无语了,行吧行吧,身份证给我,你在这把东西看好了,我马上回来。
在火车站排队过安检时,我刻意提醒了妈妈,那个,妈看清楚了,待会儿,像那个人一样,把身份证放在那个上面,脸看那个绿色的显示屏,然后把票塞进去。这可不比咱们乡下的车站,这是直接刷脸进站的,妈,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
妈妈:听见了,听见了,妈妈知道,不闹笑话,
看了票,妈妈在14车厢,我在16车厢,不能在一起,互相叮咛注意钱包,手机啊。上车人真多,碰碰撞撞,我终于摸到自己的座位了,116座,可是,我的座位并不是空的,一个约摸40岁左右的男人正在呼呼大睡,而且是脱了鞋的,一股脚臭味直窜我的鼻子,天哪,这,这,这,我是一脸嫌弃的啊,那一刻我脸都绿了,这时,对面一个男的正看着我,好像在看笑话似的,我真的不好意思把人叫醒,可是,干站着又显的我很“突出”,在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下,我举起右手,拍打了他的肩膀,他好像感觉到了有人,睡眼惺忪的抬头看向我,意识到有人来了,他得让座了,他倒也没对我说什么,只是起身穿鞋,挪了挪身子往里坐,我就心安理得的坐了下来,但心情还是不悦,期间,有几个男人过来跟他搭话,看得出,是一伙的,他们之间说着一口方言,真的是难听难懂啊,结合他们的行为举止,像极了大山里专门拐卖女大学生的人贩子,而且刚才那股味道一直“阴魂不散”,被臭味熏的心烦意乱的我,不想玩手机,不想看书,更别说吃东西了,什么都不想干的我,只能闭上眼睛一本正经地假装睡觉,此情此景,脑海突然闪现一篇文章,叫做《如果孩子不想读书,请带他去这三个地方》一个是火车站,一个是高铁站,一个是飞机场,文章说到火车站的旅客大多数都是一些农民工,以及一些像我这样的学生,因为它实惠,但火车上的环境呢,脏乱差,尤其是逢年过节加开学,而且在火车上设有吸烟处,靠近车厢两头的旅客总能闻到烟味,站票的人更难受。虽然说这只是一个勉励孩子努力读书成为上等人的故事,但我觉得这很现实。
接着我静下心来,迷迷糊糊入睡了,好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接着又迷迷糊糊被斜对面两个女人的谈话吵醒了,但我仍然假装在睡觉。毕竟一睁眼,大家都面面相觑,显非常尴尬。于是迷迷糊糊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
女1:是啊,每年都要回去,最烦的是,没有直达我们县城的火车,到了市里火车站再坐班车到县城,然后再转车到我们村,还要翻一座山才能到,如果当天赶不上车的话,还得找旅馆住一晚。
女2:那你们夫妻两个人在外面,谁给你们带孩子?
女1:孩子爷爷奶奶去的早,我爸妈身体不好,这些年都靠小姑子了,丫头上初中,住学校里,一周回家一次,儿子今年上三年级。
女2:是啊,怪辛苦,孩子会想你们的啊。
女1:年后返城的时候,我闺女没有出来送我们,喊她也不应,其实我知道,她就在屋顶的阳台上一直看着我们。她真的长大了。
女2:有时候,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感情都淡了。
女1:嗯,有时候,我的话还没有他小姑的管用。
女2: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俩小孩学习怎么样啊?
女1:学习啊,听她姑说,丫头还可以,就是我那小儿子天天放学就看电视,作业不写,饭也不吃,说他就是不听。哎,我也不指望他们考什么清华北大,咱家孩子也不是那块料,只要能上大学,甭管是几本,我跟他爸就满足了。
女2:肯定要学习,不学习,出来像我们一样给人打工做苦力吗还是一辈子呆在山村?
女1:……
后面的,我也没听到了……
与此同时,车厢里广播响了,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马鞍山车站,请在马鞍山车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又下了一批人,陆陆续续又上了一批人,后来,她们也没对过话了,弯着头自顾看着手机。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火车继续向前行驶,我望向窗外,远处的山起了浓雾,滴答滴答的雨点拍打着车窗,流下了纵横交错的水迹。
突然一声铃声,1-8-7-X-X……,一通数字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对这种数字的电话铃声非常敏感,因为我老家爷爷用的就是这种手机,身边的男人从上衣袋里掏出了电话,我在想着:都9102年,他咋跟我爷爷还用老人机? 真的是,又穷又没有文化(其实后来证明这种想法是不对的)。电话里,一开头,我听见一声稚嫩的男声,好像在喊爸爸,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了,呵呵的笑着,连声答应着,一改之前严肃,面如死灰的表情,接着他就开始说着刚才的方言,还是那么的难听难懂啊,电话那头隐约听到一个女声,应该是孩子的妈妈接电话了,男人还是一脸的开心和雀跃。对在外务工的人来说,最牵挂的就是家里的年幼的孩子,勤劳的妻子和年迈的父母。这世间哪有什么你陪我长大,我陪你慢慢变老。
所以,我一开始就错了,也许他们是在上海或者苏州等地务工的农民工,你看到他们的蓬头垢面,用老人机,说方言,公共场合乱脱鞋就判断他们贫穷没素质,可是你没有看到青筋暴起,里外都是茧皮的双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人都是有尊严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去形容我的感受。那一刻,我是一个世界,他们是一个世界
出站后,我拉起妈妈的手,对着我妈露出笑脸。
妈:你笑啥,你老是说我笨,这个不会,那个不会来着,我想想都来气,那有女儿这样说父母的,你还笑。
我:妈,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呢,我会认认真真,一点一点慢慢的教你。
我们是有多幸福。
后来我查了那次列车,始发站是上海 ,终点站是重庆北,历时28小时29分钟。虽然我只做了4个小时29分钟,但我却懂得好多好多,比如珍惜,亲人,责任,农民工,孩子,妇女,农村,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