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系列的礼服裙装在六月隆重推出，市场的反应极好，欧美日本的客商投来的订单络绎不绝。为了庆祝这个系列服装的成功，QUEEN邀请“荷素云锦”工作室一起参加庆功宴。

宴会安排在外滩的一家会所，所有设计部的成员都在受邀之列，苏馨是总监助理，入职时属于设计部，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中。但是苏馨有些力不从心，她知道这种场合应该穿礼服，她没有礼服，她也不舍得花钱去买礼服。所以，她支支吾吾地向徐总请假，“徐总，我想请假，宴会那天晚上我有事……”

徐总眼明心亮，她把一个盒子递给苏馨，“参加宴会的女士都有一个特殊待遇，就是穿我们自己设计的公主礼服。苏馨，我觉得这套适合你。”

苏馨半信半疑，尴尬中又有点喜出望外，“这样啊——”

“你还请假吗？”

“嗯——”苏馨抿着嘴对她笑笑，“那我去，从来不知道宴会是什么样的呢，还挺好奇的。”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做设计的，不只是给别人设计，自己也要美美的。”

“嗯嗯嗯！”苏馨连连点头，“谢谢徐总！”

宴会当天，一下班，整个公司都陷入狂欢式的喜悦中。公司派车送大家到外滩1号，女士们抓紧时间换装、打扮，男士们相对就简单许多。苏馨动作慢，等她换好装出来，宴会已经开始了。权先生正在讲话，她站在角落里听他用英语流利地介绍公主系列的业绩情况，她还是第一次听权先生说英语，这声音让她想起《闻香识女人》中的上校，节奏鲜明，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权总讲完，邀请徐总上台分享公主系列的设计理念。

苏馨感到肚子咕噜噜地叫，她环视周围，自助餐的各色菜品已经摆齐，这就更让她感到饿了。一阵掌声过后，主持人宣布美食时间开始，大家都是饥肠辘辘扑向美食。一小块精致糕点垫了垫肚子，苏馨又取了一杯牛奶，这样就解决了饥饿的问题。苏馨另外选择了几样蔬果，自己调配了一份蔬菜色拉，准备坐到露台处，安安静静地吃一会儿，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想到很快就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她感到应该认认真真地欣赏它最美的夜景。

这个城市风华绝代，世事浮沉在它都是过眼云烟，就看这黄浦江的水，迎来送往多少旅客船帆，倒影多少霓虹倩影，其实都是匆匆。

同事递过来一杯红酒，“苏馨，不喝一杯吗？”

“没喝过。”苏馨尴尬地微笑。

“试试看，这红酒不错。”

苏馨试着举起酒杯来啜饮，微苦中带点涩，“味道好特别。”

她把酒杯放到一边，继续吃盘中的蔬菜色拉。

Jason过来的时候，苏馨正低头。

“苏小姐，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当然，不介意，您坐。”

“权总很忙，让我过来看看你。”“你不喜欢喝红酒？我给您推荐一款果酒，很多女孩子都喜欢。”

“啊，不用不用。这红酒还可以，我愿意适应。”苏馨不愿意麻烦别人，她对酒也不感兴趣。

“您稍等。”Jason坚持去拿果酒。

苏馨尝了尝Jason递过来的果酒，真的好喝。她一下子把一整杯吞下肚，Jason赶忙提醒，“这样喝不行。果酒也是有度数的，苏小姐不常喝酒，这样喝容易醉。”

“是吗？”苏馨看着空酒杯，“我已经喝下去了。”吐了吐舌头，傻笑。

“都是同事，醉了，也不要紧。”Jason宽解安慰道。

不一会儿，内厅里灯光变了，响起乐曲声来。

“是舞会开始了。苏小姐，要不要跳个舞？”

“不了，Jason，我不会跳，您找其他的舞伴吧。”苏馨忙不迭地拒绝，她对舞蹈一无所知。

“那好，您坐会儿。”Jason很绅士地告辞了。苏馨看他和方小姐在舞池中迈着舞步，看着他们方寸不乱地前进后退，转身跨步，觉得美。方小姐今天穿的也是公主礼服，把她平日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娇艳。苏馨不无羡慕地看着她舒展的舞姿，手指不由自主地循着旋律在桌角轻扣。

许是酒意上来了，她直觉得双夹发烫。她用双手捂捂脸颊，站起身来朝露台的栏杆走去。大部分人都进了舞池，露台显得空旷，她想走去更靠近江面的地方吹吹风。扶着栏杆，趁着酒意微醺，她竟有种豪迈之意。

“怎么一个人？”

苏馨转头寻找声音。

“苏馨，今晚你很美。”权总在半步之外，望着苏馨说。

“别笑我了。”苏馨迎着江面来风，洒然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

“中国有句话，叫‘当局迷’。”

“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馨笑着帮权先生纠正，“您汉语还是没学好。喏？不要说我是你汉语老师——”她抢先堵上权先生的嘴巴。

“你喝酒了？”权先生觉察出今夜的苏馨有几分妩媚。

“一点点。”

“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不行。”苏馨补充道，“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带你。我跳得很好，你跟着我就可以。”

“可是，我一点都不会……”

“来，试一下。”权先生没让苏馨犹豫，拉起苏馨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像这样，把另一个手伸给我。”苏馨交出自己的左手，权先生握住，将自己的左手环到苏馨的腰部，他明显感受到苏馨的紧张，“放轻松。不要害怕，不要担心，跟着我，左，右，左，很好……”苏馨起初着慌于脚步，听着指令移步，渐渐发现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现在听音乐的节拍，继续，左、右、左，好极了，我们转个圈……”苏馨循着音乐的节奏逐渐放松，她完全可以跟上旋律了，在权先生和缓地带动下，她快乐地旋转，为着新的尝试带来的乐趣欢欣无比，她有时候得意地望着权先生的脸庞，傻呵呵地笑，权先生看着苏馨沉浸在孩子气般的欢乐里，陶然沉醉。他情不自禁地将苏馨拉近自己，苏馨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往后退一点，权先生环腰的手臂稍稍紧一下，“不要乱动，也不要说话，我们安静地跳完这支舞。”权先生柔和低沉的声音，在耳畔飘拂而来，他闭着眼睛，拥着苏馨，在晚风沉醉的江畔，随着布鲁斯的旋律轻轻地摇摆舞步。苏馨有点紧张，她没有继续抗拒，她听着嘭嘭的心跳声，分不清是权先生的还是自己的。身体里翻腾起一股浓浓的酒味，她打了个咯，不好意思地朝权先生笑笑，

“看来我酒量真的很差劲。”

“知道，以后就少喝。……不过，今天醉了也没关系。”

权总看苏馨酒意泛起的脸庞，红云冉冉，他满心喜欢。

“您不可以趁人之危……”苏馨摇了摇头，努着嘴巴警告权总，神思恍惚，困意渐起。

“知道——”权先生将苏馨沉沉的脑袋按在胸前，把她往怀里送，“傻姑娘，你不倔强的时候多么可爱。这样的夜晚，和你这样跳一支舞，真好……苏馨，听我说，我离开韩国快20年了，我寻找我不告而别的恋人也快20年了，我想我再也找不到她了。可是我灰心放弃的时候，你出现了。馨儿，我们的相遇是上帝特地的安排啊……我如果曾经吓到过你，那是因为我太想接近你，只有这个原因……”

苏馨安静地靠在权先生的胸口，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深拥着，她在醉意里感到甜蜜的不安。她感受得到权先生有力的心跳，她听得见那么好听的嗓音从他的胸腔里回旋出来，在她的耳边晕开莲花朵朵，随着音乐悠扬在空中。她喜欢权先生身上的味道，不是香水的味道，就是属于他本人的淡淡的香。她虽然困意越来越浓重，但是对于声音和味道却越来越敏锐。

权总感到苏馨的身体在下沉，这个傻姑娘居然跳舞跳到睡着了！

他招呼助理Jason备好车。他把苏馨抱扶着径直往停车处走。

“送去苏小姐的学校吗？”

“这样子不行！”权先生稍作思量，“Jason，还是直接送去我家。”

“O.K.！”

权先生把苏馨的身体扶正，把肩膀倾过去，让她有枕靠处。Jason一路上开得很平缓，快到家门时，权先生嘱咐他，“Jason，辛苦你再返回活动现场看看，苏小姐的背包应该还在那里。活动结束了，你顺道带过来。”

“好，我明白。”Jason利索地上车，“那我赶回去了。”

“对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苏小姐先回学校了。”

“我知道，权总放心。”

权先生把苏馨抱进客房，平放在床上。起身去卫生间取了毛巾，帮她擦过脸和手掌，然后把被子掖好。在床沿稍坐片刻，伸手将苏馨脸上的头发往两鬓撸顺。在壁灯的映照下，苏馨恬静入睡的容颜纯洁而安宁，他无助地牵起她的手，叹息着将这素手放回被子里。

关了壁灯，他让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