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胡琴咿咿哑哑地拉着,在万盏灯火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苍凉的故事——不问也罢。
有时觉得张爱玲的文字犹如一具艳丽的女尸,读者明知偷看是有亵渎逝者,却囚禁不住自己的眼光,瞅上两眼,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窥视欲。
毛尖在散文中说,不要取名安娜,因为所有的安娜都过于美丽,也过于不幸。或许,张爱玲也是,美丽是传奇,不幸也成传奇。
初三看郭敬明,他说青春是一道明媚的伤口。可是,有几道伤口是明媚的呢?不都当机密隐藏起来了么?偶尔袒露在外的明媚伤口,也不过是破皮的轻伤而已,不痛不痒的伤口且由它明媚去。那些严重的伤口都生活在阴霾里,没有阳光,没有雨露,却顽强地生长着。有时候,一个人的传奇就是这样,在不知与谁的对峙中消耗着。刚开始,是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结束时,没有故事,没有人物,没有轰动,黯黯淡淡地算了。
有人说,青春是一场雨。雨下着下着,就冲走了青春。特别是感情,更像是一场骤雨,下得正欢畅,气势最磅礴,却冷不丁地戛然而止。“你最美好的年华,我呵护不起”,所以,今后也不必去问骤雨为什么会停。
青春都散场了,还有什么好问?不问也罢,将来人各一方,没有相见的偶然,也别想着相逢时索要答案。一年一年地过下去,时间一定会把谜底镌刻在你我的脸上和心底。
库切在自传体小说《夏日》里说:“希望在死后,我们能有机会,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向被我们亏待过的那个人说一声对不起。我得说许多个对不起,相信我。”库切除了想跟父亲说对不起之外,还想跟至少四位情人说对不起。
当然,我明白,我除了亏待过自己的青春韶华,也亏待过不少人。可是,我却一个“对不起”都没说,愧疚与感激都捂得紧紧的。人的倔强,不需要理由。算了,不问也罢。
在另一部优美的诗集《吉尔伽美什》中有这么一句话:“既然你已经死了,我将披上兽皮,在旷野中流浪。”如今的我们,已开始流浪在繁华的旷野中,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寻觅归宿。多少个为什么都没有发问,咬咬牙又是新的一天。晨光灿烂,照耀着嘴唇上的牙印,显得那么的光彩照人。
22年前,奢望老了也不用化妆都能保持年轻面容的张爱玲,终于还是永远地躺在了异乡的猩红地毯上,她的传奇却宛如那只绚丽的蝴蝶,停驻在万花争妍的枝头。“人间万事消磨”,人与人的故事,真是说不尽的苍凉,零落成泥或零落成蹊,都是一种“美丽而苍凉的手势”,直指混沌。
不问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