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以眠
黑衣人
坐白墙前
手指揪住头发
无声无息地
拉扯、扭转
沉默是震撼
还是崩溃？
仿佛自己就是身后
山下的田野里的农夫
望着松冈上硕大的云团
飘过河面
才抬起田坎上的锄头
想起黄昏前
要给空心菜浇浇水
再锄一锄辣椒地里的杂草
坐在豆角藤里
点燃一支烟——
啊，秋分又到了
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农夫
即便口袋里的种子
已如树上的叶子一片不剩
仍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
在陡坡的南风中
呼唤一场带蓝色闪电的雨
仿佛自己就是那个
黄昏归来的农夫
四肢松散
口舌干燥
面对着松林与星辉
却不舍得落下一滴眼泪
黑衣人转过镜子
走进了身后的光幕
扯上了整个窗帘
一切已沦落
他甩下眼镜——
一口黑旋的井
自眼角旋入瞳底
深不可测
通往血肉模糊的屏障
屏障之后
通往泥沙汹涌的地层
地层之下......
思考需要时间
而时间从不思考
才两天就变成了门前那棵老松树
下巴和腮帮长满了松针
剃刀的电已耗尽
拿着新磨的剪子
对镜，逐一修剪——
而掌骨再撑不起
任何姿势
任何一张表情
从颌骨滑到颧骨
从腮边拐向耳尖、发际
如何才撑得起倒下的病象？
再用力整个手肘地板就要陷下去了
再用力整个脑袋岩浆就要陷下去了
断角的椅子
玻璃碎片
稿纸上的头发、胡茬
还有墙上的涂鸦
黑衣人倒在光秃秃的木板上
“那条大街不会再空荡荡了
今天，电线杆新来了一批鸽子
明天，鸽子飞走再不回来
这条路也还会一直存在
还会有其他不同种类的鸟
各色各样的人会遇见各形各状的人
谁也不会发现谁的隐痛与慌乱
谁也不会吐出谁卡住喉咙的话
谁也不会发现
一朵庞大的积雨云
倒影在街道两旁的窗户
而黑衣人站立在路边的阶梯上
朝着路对面的阳台上的红月季
呆看了许久
直到人群再一次刷新
太阳再一次滚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