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我匆匆冲出教室,奔向二楼。
“同学你好,帮我找一下婷婷吧。”我轻声拜托六班坐在窗边的同学。
婷婷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笑着问“怎么啦?”
我把婷婷拉到一边,“我和你说……”我一边说着,一边眼睛不时地透过窗子,偷偷地向教室后排探去。
我的小心机一眼就被婷婷看穿,她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偷偷地笑了。
我总是借口找婷婷,其实只是为了多看灏阳几眼。
没错,我喜欢灏阳,这件事整个高一(6)班都心照不宣。
灏阳是高一(6)班的班长,我最早是从好友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这个备受好评的人,我一直都想见一见。
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不知道。
我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餐厅,那天我吃完早点准备离开,灏阳和室友一同走进餐厅。他的室友是我初中同学,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指向他身旁的男生,笑着和我说:“这是灏阳。”
这场偶遇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直想见的人突然就站在我面前,还笑嘻嘻地和我打招呼。我竟失去了平时的落落大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结巴地说了声你好,报了自己的名字,便匆匆跑掉了。
后来每次回想,我总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一想起那个晨光中对我咧嘴笑的男孩子,我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大概第一眼,就倾心了吧。
第一次见面后,我和灏阳也算正式认识了,再加上两人之间有很多共同的朋友,也总能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彼此的名字。有时候我们在路上遇到,也总会笑着朝对方点点头。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朋友们口中他的好评如潮:非常负责、沉稳可靠又不失幽默、篮球打得很好、成绩优异……也许是每一次相遇时他的微笑总是如阳光般和煦温暖;也许是每一次的接触都让我觉得这个人非常踏实、靠谱;也许是偶然见到他跑上跑下为老师和同学做事时,认真小心的模样深深吸引了我。
喜欢一个人,就好像他全身上下都在闪光,找不到任何让你不喜欢的地方。
有时候上课我会想起他,嘴角会浮起莫名的笑意;在球场上偶然瞥见他的身影后,我便假意路过好几次,想要再次见到他;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提到他的名字,也会向朋友小心翼翼地探听关于他的消息。
喜欢一个人,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吧。
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去追吧。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对待感情应该如此。
我没有追人的经验,也没有被追求过,只能按照我心里所想,尽可能地对他好。
我知道他不喜欢文科,政治和历史总是学得一头雾水。这两门课我听得格外认真,笔记做得特别详细。
我想把笔记给他,却又不敢。那天我抱着两本书,在楼梯口徘徊。
时间流走得很快,再不给就要上课了。我拍拍自己的胸口,对自己说了声加油,终于跑上了楼。
这一次我没有再找婷婷,而是站在后门,脑袋小心地往里探。我轻轻地叫了灏阳一声,他回过头,我向他挥挥手,他有点意外地走了出来。
“呐,这个给你看看,里面有我做的笔记。”我尽量按捺住那颗跳得飞快的心,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讲出这句话。
他有些惊讶,怔了一会儿才伸出双手接过书。
“这么好,那真是太谢谢你啦。”灏阳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后来他亲自把书还给我,里面还夹着纸条:笔记做得很好,谢谢。
我看着纸条,忍不住趴在桌上低头偷偷地笑。
那年元宵节,学校的晚自习取消,学生们可以回家吃顿团圆饭。灏阳的家不在城里,我提前和他约好了,说晚上会给他送些好吃的。
我在家匆匆吃完晚饭,煮好了提前准备的汤圆和饺子,装了满满两大盒,害怕路上被风吹凉,还包了厚厚几层。
我径直走到(6)班门口,两个门都关着,教室里只有几个同学在自习。
我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喊人帮忙。我站在后门张望,发现他的位置上没人;于是走到靠近前门的窗边,透过窗子的缝隙往里看,还是没有看到灏阳的身影。
说好的在教室等我的,怎么就是不在呢。委屈和心酸突然就爬上了我的心头,我转身难过地离开。
我越想越难过,一个人走到学校后面的马路上。我买了几听啤酒,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怎么连心也觉得苦呢。
我想起他们的约定,再看看现在的自己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小丑,泪水止不住地流。
我原以为喜欢一个人是淡淡的甜,却不晓得还有这样的苦。
直到快熄灯我才回到寝室,室友说灏阳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我还难过着呢,本来不想理会他,却是还忍不住在断电前回拨了过去。
“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我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却还是掩不住一丝哭腔。
“我一直在教室等你呀,你怎么都没有来?”那一头是灏阳的疑惑。
后来才知道,我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灏阳刚好蹲在讲台上鼓捣多媒体设备,我们都没有看到彼此,所谓失约不过是一个误会。
得知灏阳一直在教室等着,等到教室熄灯,寝室快关门才回去,我的心里竟又觉得有些甜了。
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我们会一起骑车环小城一圈,一路上像老朋友一样打闹说笑;有时候我会上楼,和他一起趴在教室外的栏杆上静静地说话;周末的时候我们也会打很长时间的电话,聊聊学习和生活,彼此宽慰开导。
找他的频率太高了,有时候他们班的同学总会瞎起哄,而他总是干咳两声,笑着说别闹。
我没有直接表露过我的心意,但我明白他都知道。
如果一个人,始终没有回应你的心意,那么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你。
我们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像以前一样来往。
他那么优秀,如熠熠闪光的星星,而我卑微如尘土,只求能靠近他就好。
那年学校的文艺晚会招募主持人,得知他报名后我也报名了。最后他选上了,而我落选了。彩排的时候看到他和其他人站在台上,一起进退场、一起鞠躬、一起对稿,我突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努力地想要和他站在一起,却连一个机会都没有。我只能在台下,看着他继续发光发亮。
后来我得知,他从进校起就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同学,我把整个高一(6)班的女生都猜了一遍,但他始终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我其实并没有恶意,当时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爱屋及乌,他视若珍宝的人,我也会努力对她好。
我对灏阳越好,他也会想办法对我更好,像是要把我付出的所有都还给我似的。
对于我,他有过感激,有过感动,甚至有过歉疚,但却始终没有爱情。
他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我原以为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不求回报,只求能默默陪伴就好。
可是后来,想起他一直心有所属,我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我也曾在深夜里捂着被子偷偷哭过,也曾在日记本中一遍遍写下灏阳的名字,也曾赌气地说要放弃却还是忍不住打听他的消息。
我知道,如果我一直沉沦在这份感情里,我只会越陷越深,而总有一天,除了伤心流泪,我可能还会对灏阳产生埋怨。
想起我和他以前相处的时光,想起他和我说过真庆幸有我这样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我想,做朋友对我们两个可能更好。
高二那年灏阳的生日礼物,我提前准备了很久很久。我拜托了101个人为灏阳写生日祝福,认识的,不认识的,高年级的,低年级的……一本厚厚的本子偷偷地在三栋楼里各个班级传来传去,大家都帮我瞒着。
十月初二,我把生日礼物交给了灏阳。我是第102个祝福的人。
除了那本祝福本,我还亲手绣了一个平安符给他。
只愿他往后的日子里,平安喜乐。
我把对他的所有喜欢都倾注在这份礼物里,费尽心力,这是我以爱慕者的身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从此以后,我们只是好朋友。
那天我回到母校,再到高一(6)班门口,七年前那个往返于一楼二楼的小丫头,仿佛蹦蹦跳跳出现在眼前。
以前我总是站在高一(6)班的班牌下面,偷偷地看灏阳几眼。这块班牌见证了我青春年少的故事,它也会永远记得。
七年过去了,我还是当年那个无知无畏、敢爱敢追的女同学,灏阳也终于和心仪三年的女生走到了一起。
我和他还是好朋友,即使不在一个城市,却也彼此惦念,彼此祝愿。
并不是所有的失恋都是伤心欲绝的。
有些人,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能做朋友就已经很知足了。
灏阳是我这二十多年来遇到的男生中,最优秀的一个,没有之一。
喜欢过他我从来不后悔,但我更庆幸,我能以好朋友的身份拥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