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我说再过不了多久,那一直鸣叫的蝉就要死去了吧。
秋天已经开了个头。
炎热的暑气即将散去,不免会怀念开空调的日子,如今入夜微凉,清风徐徐,皎洁月光比不上万家灯火,纱帘也挡不住。
趁着天还会热一阵,抓住最后的尾巴,去游泳。
我不会游泳,所以时常羡慕在水中嬉戏的人,一个侧身,一个摆腿。
不甘示弱的我直接进入深水区。
“哇——”
“咳咳——”
早知结局如此,我攥紧那手掌,将我从水里捞出。
好险好险,差点交代在这里。
面对死亡的恐惧远大于死亡本身,即使明知有人施救,你也会免不了恐惧,自缚手脚,不寒而栗,直到恐惧把你吞噬。
换到浅水区,脚尖触底,心是稳的,想起规范的动作,屏息,潜水,换气,想象中一气呵成。
还是呛了几口水,不过不再恐惧,因为涉足深水区的人应是那些适合的人。
很显然,我排除在外。
上岸后,刮起冷风,旁边高墙那颗梧桐树落下干枯部分的枝叶,未入秋,却现之征兆,可能少了某些微量元素,生病了,不是季节的缘故。
尽管我很冷,水分蒸发带走热量,到空中的热沉,一丝一毫,微小如我,沧海一粟。
幸亏没感冒,下次再来要多注意。
游泳的事暂告一段落,来年时候,希望是那合适的人。
水火无情,性命攸关,水之前,我遇到火。
火。
烛火。
姥姥家起居室挂着门帘,两头是普通的流苏,材质一般,起了毛球,我一个一个摘觉得太慢。
放弃后出门放烟花打灯笼了。
灯笼快熄灭时,我拔出剩下的蜡烛,蜡油滴到手上,烫。
红色灯笼里原本的光芒变得黯淡,摇曳的烛火似乎难以持久,我赶紧护着进屋。
烛火高兴不已,我高兴不已。
我的头碰着门帘流苏,想起我本要做的事。
烛的火燃着流苏毛球,唤起我本要做的事。
小心翼翼,保证外焰撩过毛球,刺溜一声,消灭一个,好效率,比我摘起来快多了。
蜡烛光晕晃得我眼花缭乱,带毛球的流苏干净没,我胳膊肘抬久酸酸的。
事态失去控制,整个帘子被我点燃,吓坏我了。
使劲吹不灭,扑不掉的火,我看到置身火海的我和家人。
一只手掌拽掉燃烧的门帘,一瓢水解决危机。
作为惩罚,我的手指被狠狠钳住放在烛火上。
疼,钻心眼儿的疼。
疼,撕心裂肺的疼。
疼,动惮不得的疼。
那时离我完灯还有几年的光景,童年犯过的错引以为戒,无知的行为总要付出代价,手指的疤会愈合,不因愈合而遗忘曾经的错误。
无论沙子还是石头,遇水一样沉。
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有眼睛,有对足,我问这是什么。
答:知了。
是幼虫的知了,是无翼的知了,是浸泡在盐水中过油炸出锅的知了,是筷子夹到我嘴里的知了。
吃完盘中的知了,也吃完了我的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