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拉面》以一己之力将烟火气带上仙界,开创了玄幻修仙美食电影新派别。
邪魅的眼神,轻盈的身姿,利落的手法,刚从海底捞下班的夜华太子将面团缓缓舞成彩带,撩拨着四海八荒第一天仙•刘。
热气腾腾的鱼汤面新鲜出炉,天仙的心也被牢牢拴住。
可是等等,天仙怎么能吃鱼汤面呢?这烟火气不糟践仙气吗?
神仙不都喝露水吗?
庄子早在《逍遥游》里就说过,仙者,是不食人间烟火,他们都用风和露水就能填饱肚子的。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餐风饮露……”
这让我不得不沉思:是神仙堕落了?还是庄子纯属瞎说?
神仙到底都吃什么?
中国的神仙世界庞杂无比,首先因为“神”与“仙”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神”是冥冥之中控制万物的主宰,如《山海经》等上古神话中记载的原始神灵,包括始祖神炎黄尧舜和自然神河伯雷神等。
“仙”由人转化,指长生不死、升而成仙之人。
春秋战国,人们开始以神为榜样,追求得道成仙。
各种关于长生不死之人的记载慢慢出现,神、仙才被联系起来,神仙思想正式形成。
土生土长的道教是中国神仙界的主力军,它不仅有自己独创的的尊神,还改造上古之神。
如发展自西王母形象的王母娘娘;追封凡人为仙;吸纳民间神仙,如妈祖、关公。
两汉魏晋是神仙思想和“造仙”活动的高潮。
《列仙传》和《神仙传》集中记载了大量活跃于凡间的普通仙人,他们重视服饵(草木和丹药),吃的都是些奇奇怪怪但使其得以长生不老的东西。
《神仙传》里,有人吃松脂、茯苓、松籽而越长越年轻;
有人吃铅能活到三百八十岁;
还有人把白石头像煮土豆那样煮着吃,活到了一百七十岁。
而《列仙传》里,正常一点的吃的也是草木药,如蒲韭根、松脂、桂芝、黄精;酷一点的,也有吃钟乳石和大山的“骨髓”青泥丸的。
基本上普通仙人的食谱都玄之又玄,只重功效不重口味。
毕竟他们是被道教归于地仙体系的“长生世间”的仙人,就像充满危机的中产阶级,拥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资源。
而与之相对的天仙、天官体系就是地道的上层阶级了,他们的食物资源高级得多,兼具功效和口味。
比如女仙太真夫人招待客人时拿出来的是精细饮食、鲜果、香酒和奇浆。
作为有名的party queen,太真夫人的妈妈、鼎鼎大名的女仙之首西王母(王母娘娘)热爱举办盛宴,拿出的食物更是非同凡响。
在《仙传拾遗》里,周穆王在她那喝的是玉石制成的膏浆,吃的是昆仑山上的甜雪和素莲、黑枣、碧藕、白桔等仙果。
《汉武内传》里,她拜访刘彻时带的是天宫厨师,送的也是色香味美、芬芳四溢的食物、酒浆和仙桃。
说到仙桃,就不得不提王母娘娘举办过的最有名的盛宴——蟠桃宴了。
作为宴会主食,蟠桃向来是神仙延长寿命的首选。
看管蟠桃园的老爹爹就跟孙悟空说过:
三千年一熟的蟠桃让人身体健康;六千年一熟的蟠桃让人长生不老;人吃了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就能和天地日月一样万古永存。
而蟠桃宴的其它食物,《西游记》记载的有龙肝、凤髓、熊掌、猩唇(当然不是孙悟空同类,而是麋鹿脸部的肉)、珍馐、异果和“玉液琼浆,香醪佳酿”。
仙桃仙果向来是神仙的心头好,比如《西游记》还提到的人参果。
这种果子模样像生下来不满三天的小孩,但要一万年才能结三十颗。
闻一闻,保人活到三百六;吃一吃,助你活到四万七。
在《封神演义》里,哪吒也是吃了太乙真人赐予的火枣才生出三头六臂,法力大增,而交梨火枣同样是助人腾飞升仙的仙果。
酒也是神仙饮食的重要组成,大到蟠桃盛会,小到下棋访友,动辄酿造万年的玉酒金液从不缺席。
酒也成为了仙人放浪形骸、自在不羁气质的衬托。
最有名的嗜酒神仙要数八仙中的铁拐李和吕洞宾了。
铁拐李的形象是一个拄着拐杖、挂着酒葫芦的瘸腿乞丐,他酗酒成性,从龙宫到世俗人家,到处讨酒;
吕洞宾虽然相貌堂堂,但也爱到酒馆“化一化”,得了一个“好酒能诗爱女色”的浪荡之名。
不止在中国,希腊神话里的众神也爱喝酒。
在西方,对酒的追求于人于神都是一种本能,类似于中国的饮酒神仙。
葡萄酒神狄俄尼索斯代表的酒神精神也是一种解除束缚、纵欲狂欢的状态。
总的来说我们是不需要为神仙操心了。
残酷的事实表明:神仙不食人间五谷,那是因为他们看不上,舌尖上的仙界可比凡间精彩得多。
但文学建构中的神仙食谱毕竟来自凡世。
它们反映的大概是普通民众对富足生活的想象、有限之人对无尽生命的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