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字|周六的篇外

1

我到办公室打好茶水,翻了翻朋友圈,正好看到“20-30,你做过那些事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个设问的回答合集。

呵,如果你不问,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我翻爬滚打走过了30岁,这个过去看来让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年纪,中年发福、松垮暴躁、眼神麻木,深陷于家庭的禁锢中。像大部分我在年少时见过的中年女人一样,牵着活蹦乱跳的孩子,像脖子上挂着一个拖油瓶,烫着爆炸式卷发,从脸到身体都浑圆。我异常清晰地记得,我在二十年前依墙的床边关灯强迫自己睡觉的黑夜里,想象自己衰老时难过恐惧得想提前死去的心情。

2

如今,岁月不可回头,我都甩手脱离了2字头的年纪。

3

今天是周六,是我三十多岁无数个平凡日子中的一天。

周五的时候,我说周六我想来办公室,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码字,关上电脑去车里的时候我会特别清醒,特别满足,像一个空瓶子被斟满了清澈的水。

可是我还没有改掉拖沓的毛病,万幸没有坠入拥有松垮拖沓面孔的深井里。睡醒后我坐在床上玩了手机又睡过去,反反复复被他催促着又赖皮躲到鹅绒被子里,睡到12点多头都有点晕乎乎。

直至一点,几次狠心爬起来吃煮好的速冻馄饨,边吃边看他推荐给我的《火星情报局》。

没错,你看这一日过半了,三十岁我还没有孩子。

4

可是我还是想去办公室,吃完看完都已经三点钟,他说要不和我一起看《纸牌屋》吧。我执拗的性子倒是还没有变,在保温杯里装了水,如果在十年前,我可能犹犹豫豫踟蹰不定,可是现在,我想即便五点钟,也不能挡住我出门了。

所以我拿着包和车钥匙去负一楼,穿过那个早上看到野猫的小道,转去我的车前,我边走边回我的女朋友的信息。她是和我同龄的女人。

她说她气坏了。他先生用她的身份证开了建行信用卡来办ETC,然后ETC没有办,卡也找不到了,现在一年过去欠了一年的年费才发现。

我总觉得她有和三十岁完全不搭调的咋咋呼呼、血气方刚的少年情绪。

所以我像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的女人一般,一边反思我们对于婚姻、事业各种事情的可控以及不可控,一边隔靴搔痒似地安慰着她的小情绪。

我坐在驾驶位的时候,才发现丢三落四这件事并没有因为长大而远离,我倒满的水杯并没有拿下来。

5

我给他发微信,我像十几年前一样懒得再上楼拿了。

我说我开到我们楼下。

他说好。

我看到他穿着厚厚的居家服背着包出来,手上是我金属粉的杯子。我摇下车窗说,你这是要出去吗?

他说包装钥匙的。

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这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莫名地爱他。

6

我说不走常走的那条路去公司,绕一条路看看堵不堵。

我选了一条特别堵的路,阳光好得不像一月份的上海,有点六七月的暴虐,照在地上明晃晃的一片,不得不把遮阳板拉下来,明明才洗的车,车窗上所有细小的星星点点一览无余。以至于过路口的时候,阳光明亮得都看不清对象的来车和地上的导线。

7

车里放到十几年前的《恋恋风尘》《模范情书》,我还是会觉得好听极了,走错了车道还是会摇下车窗乞怜旁边的车起步时让个道,等待时还是会把遮阳板上的化妆镜打开了照一眼,被卡道了还是踩一脚刹车,送一个抱怨。

8

20-30,你做过那些事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个问题,还是想答一答。

至少,我虽然没有变得很好,但至少不是中年发福、松垮麻木,深陷于家庭禁锢的样子。

9

我高考失利,暑假过得特别压抑沉重,感谢小姨给找了3份家教,我从早上8点半开始给人上课,一直到下午五点钟回家,过得不比备考轻松,但是多半能讨到一个安稳觉。那一年我快20岁。

10

第一次走出填鸭式教育模式,大学第一年过得懵懂,只拿了三等奖学金,极度羞愧,第二年换了二等奖学金,第三年拿到一等。那时候我二十岁出头。

11

拿微薄的工资,在一年薪水也买不起一平米房子的上海,夜里十二点在接工作的电话,活要做到后半夜,心事重重,前路渺茫。那时候我快二十五了。

12

还在学新的东西,一切都是新的,之前所有的努力随时都会归零,出去上课,每年都准备考试,大龄女青年,股票跌得晚上做噩梦,拼命学KDJ MACD各种,过了二十五愈加惶恐。

13

感谢他接受了我。在快三十岁的前几年。

14

以为以前很辛苦,没想到创业后更辛苦。这次真的快三十了。

15

所以,现在终于有了大HOUSE,车、事业以及追逐我年少时候梦想的勇气。在这个房价越来越高,看起来生活并不容易的城市里,终于多了几个朋友,几个去处。

当然,也多了这个我想要的写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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