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五点多,突然起念要到鲁家滩去看晚霞,邀約丫头未果,乘兴独自驱车前往。还未
到,就看见路旁停了很多车。心系落霞湖光,停车后就直奔湖边,寻了个芦苇墙的缺口,面
对着开阔的水域,入眼即是一戴着斗笠的渔者在悠闲垂钓,随即在绿道旁的水泥阶梯处拾掇
了下,坐下静待。
等了大约一刻钟,看来来往往的人,望游来游去的云。时值黄昏,绿道上快走的,慢跑的或
独行或结伴,人渐渐増多。抬头仰面见天空稍微有些墨云,太阳的光从云层中投射到湖面,
波光粼粼的摇荡着,美则美己可不是我期盼的。转头探询背后的天空,还是湛蓝色的,还是银白的鳞甲云。
怅然回首见绿道上一环卫女工一手拿着大扫帚,一手拿着个装了三四个空瓶子的塑料袋子
左瞄右瞅地走来。我赶忙问道:“大姐,你好!你看今天会有晚霞吗?”
白色檐帽下,这张愈显黝黑的脸上,眉眼局促地一蹙:“啥子?”
我又犹豫地问:“天上会不会有彩色的云啊?”
她仍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彩虹?没有彩虹。”
“你还不下班啊?”不问则己,这一问竟打开了大姐的话匣子。
大姐就是附近的人,小时候学校离家远,大约有十几里路,人懒又起不来,小学上完就回家务农了。20岁那年和同村的姑娘去成都九眼桥找工作,遇到人贩子将她们拐卖到安徴,她被卖给安庆某农村一位大她11岁的男子。那人待她不好,犯一点小错就要拳脚相加,一次她把米罐打破了,他居然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河边,把她的头往水里溺,如果不是好心人劝阻,那次可能就死了。想过跑,但又不敢跑。六个月后,偷偷给家里人写信,家里大哥说既然都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父母不在啊?你家几个兄弟姊妹啊?”“喔,六个。”就这样在安庆生活了近三年,女儿两岁的时候,她说服她前夫到温江来筛砂石,大概在温江她娘家呆了一个多星期,就被她三哥赶回了安庆。至此,这段买卖的事实婚姻便告以终结。
后来,她舅母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柳江的男子,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去年她老公在格陵兰做
工的时候,被一个年轻人骑着电瓶车撞了。一只腿大腿股骨骨折,一只膝盖附近骨折,原本又是糖尿病患者,就不敢再折腾了,现在身上还留有钢板和9颗钢针。这个车祸获得赔付22万,付了律师费4万多。现在路都不能正常走,闲在家里,每个月还要交1千多的社保,大姐自己是毎年几百块钱的社区社保,莫得法子,只有她出来做事把日子混起走。他们这儿的环卫工一般毎月1800,她比别人多扫段路,所以每月2000。扫地的时候,还可以捡些塑料瓶瓶,每个月也可以卖个三四十。现在还好,老公还可以给她送哈午饭。
“你想不想你在安庆的女儿啊?” “咋不想……” “那你去找过她吗?”
“没有。”
“打过电话吗?”
“没有。”
“咋不去找她,也不打电话给她啊?”
“这么多年了,她记不得我了,肯定也不会认我了。”
“那你温江的女儿咋样啊?”
“唉,你说成都多好啊,非要找个南充的…”
“那你咋怎?”
“管不到,由她去了。”
“现在,你们这边越来越漂亮,人也越来越多了,环境好了经济条件应该也有所改善啊?”
“啊,我也喜欢呆在这附近,每天走那么多路,空气好得很。”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近7点了,再抬头看天,云继续漂浮舒卷,只是没有我盼望的斑斓。
大姐的手机响起,只言片语的作答像是家里人在催她回家吃饭了,笑容绽放在黝黑的脸上,
垂在脖子颈纹处的银耳环锃亮锃亮。等她边笑边说地接完电话,我对她说,我也要回家了,
她说不好意思浪费了我的时间,挥手别过。
独自驱车回家,透过驾驶室的玻窗,发现天空似乎从蓝到绿地、柔和地浙变着,没有斑斓,那是一片平静的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