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回事啊?”
“怎么搞的这是?”
“为什么呀?”
……
哼唧的频率越来越高,我开始有一些烦躁,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只好停下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宝贝?”
“我搭的磁力片它倒啦!”
“噢,那就把它重新装起来呗,你很擅长呀。”
“可是这块三角形不正!”
我仔细查看了这个模型,小朋友说的那两块三角形确实不正,但卡在那个位置也只能如此,于是我问他:
“那你想怎么弄呢?”
“这块三角形不正!”
“那重新试一试吧!”
“可是这块三角形不正!”
我开始更烦躁了,心里想着“你到底想怎样?”然后说话分贝明显有提高: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容易倒的呀!”
小朋友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大哭了起来:
“可是刚才我明明搭好了不会倒的!”
“至于吗,哭成这样!”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子里冒出来,我马上明白,现在这个情绪,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搭这个磁力片倒了才产生,曾经有过很多次搭积木、搭磁力片或者玩别的玩具,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状况,很可能是借这个出口,同时也在释放之前的情绪。
我把小朋友抱到客厅的沙发上,想让他好好哭一会,哭好了再转移注意力,玩别的去。但他一边大哭一边不停念叨:
“可我刚才明明搭好了的!”
哭了一会不见好转,我问他: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呢?”
“我想把它搭好。”看来转移注意力是没用的,还得重新回到问题本身去。
好吧,于是我们又回到原处,再次尝试。又开始循环出现刚才的情景,说着相同的话,不同的是,哭声越来越大。
“这块三角形不正!”
“我刚才明明搭好的了!”
……
“这个东西本来就不牢,你不能指望它像房子一样,更何况……”我开始试图劝说他,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可是我刚才明明搭好了的!”哭的声音越来越响。
“那现在为什么不行了呢?”我还想跟他探讨一下技术层面的问题。
“我不知道!”小朋友继续大声哭。
“要不然就把它拆了,你还可以搭很多别的样子。”
“我不要!”
“要不然就别玩了。”
我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但说完这句话,我马上意识到我和他都需要安抚,身体接触或许是个好方法。
“到妈妈这里来吧!”
我在面对小朋友的位置上席地而坐,向他伸出双手。他马上离开玩具,到我怀里来了。果然有效,我们两人都平静了很多。
“磁力片倒了,你是不是很难过?”我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尝试寻找小朋友情绪的点,他摇头。
“那你是不是很伤心呀?”小朋友继续摇头,但哭声明显减小。
“我明明搭好了的。”说完这句,我突然明白了问题可能出在哪里。
“磁力片明明刚才是搭好的,现在却倒了,你很沮丧是吗?”小朋友点点头,哭声继续变小。
果然是因为沮丧,终于找到了小朋友的情绪感受。我搂着他,继续说:
“对呀,明明是搭好的,居然现在一搭就倒,真的很令人沮丧。”我看着小朋友在我怀里,从哭泣变成抽泣,我自己也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突然想到他这两天常常一起玩的玩偶小狗(每次都是我学玩偶小狗说话,小朋友跟小狗对话游戏),正好在离得不远的地上,我马上一把把它捞过来,放在小朋友面前。
“小朋友,我来啦,你想跟我玩吗?”
小朋友已经完全停止了哭泣,他点点头。
“小朋友,你想听我跟你分享我自己的故事吗?”
“好的,我想听。”
“我小的时候也经常玩积木,我玩的是乐高,你玩过吗?”
“是的,我小时候也经常玩乐高积木。”
“我常常因为搭得太高,积木就倒了,我也很沮丧,会哭。”
“是的,我搭的乐高也经常会倒。”
“有一次它总是倒,我就只好请我爸爸来帮忙,我的爸爸他很厉害!”
“是吗?我的爸爸也很厉害的!”
“是的,可是,当爸爸搭到那么高的时候,积木也倒了!”
“啊?是吗!”
“爸爸告诉我,即便是大人,搭得太高也会倒,这很正常。”
“对,我爸爸搭积木的时候也倒过。”
“所以你说,我们小朋友搭积木搭倒,正常不正常。”
“当然是正常的。不过我想告诉你,你需要把积木压紧一点,这样不容易倒。”
“嗯嗯,那我们要不要去玩乐高?”
“好呀,走吧!”
小朋友起身准备带小玩偶小狗离开。我问他:
“那这个磁力片怎么办?”
“你可以把它拆掉,然后搭成你想搭的任何样子!”小朋友说完,就开心地离开了,和玩偶小狗一起玩起了乐高,边玩边开心地“讨论”如何搭得更结实一些。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20分钟,小朋友从开始的小烦躁,越来越烦躁,到大哭不止。而我的情绪也在不断升级,甚至期间产生过用暴力中止局面的念头。但很快,我清楚了两点:
1 孩子的情绪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磁力片倒了
2 这个情绪需要释放,转移注意力无效
于是我做了三件事:
1 通过身体接触安抚孩子和我自己→情绪不再上扬
2 找到孩子具体的情绪点→开始平静
3 用游戏的方式共情→停止哭泣并不再纠结于倒塌的玩具
通过这件小事,我也看到了自己的两个部分:
1 当我和孩子一样,因为事情做不好而产生情绪,不去处理情绪,而是钻到事情本身里去,对事情的推动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2 当我在“玩偶小狗”角色里的时候,我就真的变成一个孩子,和小朋友的交流变得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