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柳堆烟

前两天女儿的班主任在家长群发了关于孩子游泳的安全视频，并要求家长们认真观看并答题。在视频中可以看到，每年有太多的孩子因为游泳意外离去，且不说统计数据的惊人，但就数据后的那份悲伤，也是令人无法承受的。

自小，家里人总是会讲一些“恐怖故事”以期望吓退我们跨向河堤的双脚。什么水鬼把谁谁谁拖进水里，又是谁谁谁不听话去河边掉进水里就再也没上来，等等。现在想来，且不说那时有没有被父母拙劣的故事情节吓到，那挖空心思编造出来的故事，又何尝不包含着她们满满的担忧和期望。

这份担忧在自己有了女儿后就越发显得浓重，因为家门口就有一方池塘，而我不会游泳，所以平时看孩子特别上心，甚至将小时候妈妈讲的故事搬过来灌输给年幼的女儿。

记得上初中时，离学校不远处有条河，每年雨季时，河水就会上涨，若是遇着连夜暴雨，第二天的早晨，河水就会漫过那座桥，而那座桥是学校西南边村子的孩子上学的必经之路。记得有一年雨势特别大，连夜的暴雨倾盆，早上到学校后听说有位别班的同学骑自行车过桥时，连人带车滑进河里，虽然及时打捞，却没有能够挽救一条生命的逝去。

那时候，看到的场景只是沿着河堤站满的人群，还有堤岸边软瘫在地的那位同学的母亲。至今想来，依然会被那瘫坐着的仿似被抽空了一切的身影，深深刺痛。这位母亲失去的痛楚，在杰西·布拉凯德著《悠长的告白》一书中，被描写得淋漓尽致。

杰西·布拉凯德是澳大利亚屡获殊荣的小说家、编剧、自由撰稿人。出版小说有《聚会之后》《渡鸦的心》等，曾荣获2013年美国本杰明·富兰克林最佳历史小说奖、金皇冠小说奖、独立出版商图书奖，也曾两次获得南极艺术奖学金。

《悠长的告白》讲述了一个家庭，因为一次几分钟的疏忽，小儿子在父母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到达了门前的泳池，在家人发现时，已然离去的故事，故事的重点在于孩子离去后，来自内部的和外部的一切看待和做法，对家中三人的精神煎熬，全书以每个人的角度来叙述心里的感受以及对事情发展的看法，并以此交代出故事中的人物关系和性格，以及家庭中各人工作和学习环境以及人际关系等。

本书是作者杰西·布拉凯德根据家中发生的真实事件也就是亲身经历所写。这本书，她写了整整四十年。因为真实，所以读来让人心碎。

一场意外，带走了年幼的托比

“你知道托比是怎么进入游泳池区域的吗?”

面对警察的询问，芬恩大声地鸣咽着,不能自已地发出声音,摇了摇头。

“你的妻子告诉我们,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把托比留在厨房里。当她从洗手间出来时,他已经不见了。她检查过游泳池的门,是关着的。她没有在游泳池里看到他,直到她在楼上找他,看向窗外时才发现。”

他的血液顺着他的血管循环查流,响哮着。布丽娠特留下托比,无人看顾,而不知怎么,在那个时候,托比进到游泳池里。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几小时前,在工作室里,他一直背对着泳池焊接。如果他转过头,哪怕是一点点,就会看到托比。

布伦南一家刚刚从澳大利亚南部的塔斯马尼亚搬到北部的莫维伦巴。不同于常年干冷的南方,北方的这个小镇炎热多雨、湿气重重,遍地长着丰盛、高大的植物。一切看起来都生机勃勃,全新的生活正要开始,小儿子托比却在自家后院意外溺亡。残酷的悲剧笼罩着全家,每个人都像是被托比的死绊住了,陷在各自悲痛、内疚、怀疑和责备的孤塔中,难以自拔。

到底是谁的过失？

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他没有穿过游泳池。那天是垃圾回收日,他递给布丽姬特咖啡后,从厨房里拿走垃圾,穿过花园把它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把垃圾桶到路边。那时他离工作室的后门更近,那扇他几乎不怎么用的、不甚灵活的、笨重的后门。尽管他想去游个泳,但是他意识到布丽姬特的新日程规定。他拉开工作室的后门,开始干活。布丽姬特是那天早上唯一游过泳的人,唯一穿过那扇门的人。

在她的余生,布丽姬特都会背负着这件事,这太沉重了。他不容许她这么做。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有一个能自动开关门的设备。它有时会出现故障。我本来想把它修好的,但我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早上我穿过游泳池区域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份新工作。我没有考虑到...”

是的，芬恩掩去了真相，只告诉警察，一切都是自己的疏忽，自己没有关好通向泳池的门，以及门似乎有了故障却没能及时去修理，都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儿子托比的意外离去。

他这么说了，妻子布丽姬特，儿子贾拉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悲伤时，选择了相信他说的每一话。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事情很快就会过去。谁曾想，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却是被起诉、刑事案件的指控、被逮捕、坐牢，巨额的诉讼费......

为什么原本只是一场意外，却会变得如此复杂？

“如果芬恩获罪,这个案件将有助于挽救生命。如果他进监狱,就更是如此。这个消息会出现在所有新闻报道、所有社交媒体上,人们会听到它,会记住这个信息......我只是希望正义得到伸张,孩子们得到保护.这是件很有价值的事,不是吗?如果它甚至能挽救一个孩子的生命呢?”

这样的想法合理吗？梅瑞迪斯的话似乎惊醒了一直封闭自己的布丽姬特，失去了孩子，而今丈夫却要被冠以过失杀人罪，继而承受牢狱之灾。

托比的离去，原本美好而快乐的家被巨大的悲痛弥漫，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家开始有了裂痕。芬恩想要卖掉房子，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妻子和儿子也能在靠近父母的地方买一所房子，这样，自己在监狱里至少知道他们还有地方可住。

布丽姬特不愿做任何决定，她将托比的骨灰放在自己的床下，每晚走进托比离去的泳池去寻找托比。而贾拉沉浸在失去托比的悲痛中，被父母忽视着。脑海里突然蹦出的死亡解脱，让他经历了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体验。

或许是因着贾拉的意外，让家人警醒。思考慢慢回到大家的脑中，一切的转机也慢慢到来。

正如作者在书的结尾处写的那样：在这些可怕的事件发生的过程中,你很难去了解它们、理解它们,或者相信你会再次感受到幸福。它们是如此残忍且随机,不讲情由。大量的自我折磨源于造成意外发生的走神的那几秒,它们会导致一生的内疚。

这是一本关于在创伤性经历后,从中学会它们是生活的一部分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