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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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六年前，那个时候我还在工厂里上班，夜班白班中班循环，所以生活节奏从一天来讲是没有规律的。不过在生活小区，很多大妈都知道我的出没规律，比如22号楼车棚看车的大妈，她就知道我每天什么时候存车，什么时候取车，也就知道我上下班的时间。她还知道我很喜欢养花，喜欢猫。因为她也喜欢养花个养猫。大妈比我妈妈大一岁，三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跟我同一届。她超级喜欢闺女，无奈养了三个葫芦头，作为补偿，她就养花养猫——我可能也是这样心理。大妈养了一只狸花猫，油亮的身子，特别招人喜欢。不过除了我，它基本上不让除大妈之外的人摸。我上班下班如果看到大妈家狸花在车棚门口晒太阳，或者看星星，我总要上前摸几下，跟大妈唠唠嗑。
除了把猫共享给我，大妈还跟我共享了许多花。比如她喜欢菊花，就在车棚门口旁边的绿化带上，种了好几种菊花。秋天开起来，黄的白的粉的都有，虽然都是普通品种，但是棵棵都很精神，朵朵都很艳丽。我也把家里养的朱顶红分给大妈一头，大妈后来给养得到处都是。有次我说“哎，光听别人说昙花，我没见过呢！”大妈兴奋得不得了，说:“我养着一棵呢，正打苞，过几天就开！”
从那天开始，我就盼着看昙花。大妈把昙花从楼上家里，让她小儿子给搬到了车棚门口。我一看，原来跟一根长尺子一样的仙人类植物，灰绿色的，茎上长着几根毛绒绒的像是毛笔头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出奇。如果茎是三棱的，就像令箭荷花了，那几根“毛笔”也有点儿像仙人掌的花苞，只不过长很多，颜色也更加灰暗，三根半米高的“尺子”上，有七八个这样的“毛笔”。大妈说这就是昙花的花苞。不知道昙花开了啥样子，会是什么颜色的？
大妈比我还上心。她算着花开那天我上夜班。一般我夜班都是下午开始睡觉，睡到晚上十点半起来吃饭，然后下楼取车子往厂里走。大妈在早上我下班存车跟我说:胡妞，今天晚上你八点半过来吧，等花开。兴奋得我把表订到了七点半，跟我爸一起吃了晚饭就跑出家来。
那天围在车棚门口等昙花开的人真不少。大妈的大儿子二儿子女朋友都来了，其中一个还是我介绍的，所以大家很熟悉，我把我一个好朋友也喊过来了，觉得她很大妈的小儿子很般配。我干事基本上都是顺带多搂一耙子的。
明亮的路灯照着车棚门口的那棵昙花，原本细细的毛笔杆支棱着，前面的头鼓得大大的，像是一个个火炬，有一个部分地方都裂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花瓣。
我目不转睛地屏住呼吸看着这个花苞。简直能够听到“啪”地一声，“火炬”尖部一下子爆开，昙花瞬间绽放。不是一点一点，而是，一下子从鸡蛋大的灰色（路灯下看的颜色）花苞变成了碗口大洁白的花！！
在人们的惊叹声中，我又看了一朵花的绽放过程。只是，每一朵，都是瞬间绽放，然后开始失去精神，慢慢垂下花瓣。不到一个小时，一朵花就彻底败了。
后来我去上班了。没有看到其他几朵花的绽放。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下班，我看到那棵有三根尺子的昙花，已经变成了光杆尺子，上面本来垂直着的“毛笔”已经变成了蔫巴垂下来的几 条破布一样的东西。大妈说要给它浇特殊的肥水，说是姑娘养了娃娃要好好补补。我当时应该是刚刚认识老贾，打算谈恋爱，肯定还没有结婚的时候，觉得大妈这个比喻太粗俗，跟我说也不太恰当。不过以后我养的花，开完花，我都要翻盆，或者是上点儿肥，给补补。
大妈后来给我移栽了一棵昙花，可惜我是仙人掌都能养烂根，昙花跟仙人掌是一家的，也没有养到开花。大妈后来不看车棚了，她退休后做好了准备抱孙子。好像三个儿子同一年结婚，老三的媳妇不是我介绍的那个女孩，是她同学，我算是间接媒人。老大老二同一年要孩子，那个时候猫咪都不打预防针，怀孕的人不敢接触宠物，怕得弓形虫病。大妈还跟我商量把狸花送给我让我养。可惜我那个时候从车间调到了工会，每天非常忙。不知道为了孙子健康，大妈忍痛把狸花送给了谁。
刚刚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我问老贾还记不记得二十多年前他们家楼后面22号楼的菊花，还记不记得旁边有一棵昙花？他说记得。我问他见过没有见过昙花开？他说没有。唉，这真的是缘分。不过，也不遗憾，我后来学会了养仙人掌仙人球，都养开花了。白天晚上都有过，也是开的时间特别短。不过拍了照片，可以给更多人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