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 窗边的思念

                           

天空

此刻的我正坐在硕大光亮的窗户前,一字一句的写东西,没有温暖的阳光从窗棂缓缓洒进来,纸片上也没有跳跃的光影。

眼睛有点酸涩,不时传来人声透过窗户飘入耳朵。起身走到窗边,楼下有一排四季常青的树木,昨夜的小雨让树木愈发葱翠,小路上也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水洼。几个撑着伞的女孩三三两两地从水洼上轻灵地一跃而过,湿润的空气中回荡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眼睛终于不再酸涩,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3月终归过去,再也没有自由自在的风筝从天空掠过。

"你知道吗?如果以后你难过的话,记得抬头看看蓝天,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她稚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没有转身,因为我知道身后没有那块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橡皮糖。

岁月是一把刻刀,把回忆刻在心口,却把留下回忆的人一点一点抹去。

我努力回想着她的模样,任凭我如何挣扎,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剩下的便是那些心口的花儿。

我们认识时很小吧,小到连一点点心事都没有,小到会为一根冰棍争来争去。

我怕极了她,大老远看到她跳跃的马尾,就会蹑手蹑脚地偷偷溜走。可是每当这时,她的火眼晶睛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每次她的奸计都会得逞,死拉硬拽地拖着气喘吁吁的我去单杠上吊着,然后学她灵活的翻上翻下;荡秋千时故意把我推的又高又远,吓得我抓紧绳索,闭着眼睛在风中凌乱;每次分冰棍的时候,她都说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然后分一小块儿给我,她却狼吞虎咽。放学后,她每次都不愿意回家,袖子一挽,书包在肩上上下跳跃,拉着我的手撒着欢儿穿过树林,带我掏鸟蛋,带我爬树,带我摘野果子,带我做一切有趣又危险的事情。我们一起疯,一起闹,一起闯祸,一起挨骂,那些时光里总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在黄昏的夕阳里消失。

后来,两个小孩长大了,童年也渐渐远去了,我们搬了新学校,开始骑车过上想象中美好的初中生活。

我们开始穿漂亮的花裙子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疯,那样闹了。没有掏鸟蛋,爬树,摘果子的日子却也过的有声有色,热热闹闹。

她还是爱捉弄我,在我身后贴小纸条;在我上自习偷偷看小说时,骗我说老师来了;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背后吓我一跳;她会给我讲各种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笑话和故事逗得我开怀大笑;她会把她的小秘密全都告诉我,然后嘻嘻哈哈的跑掉;白天带我去草坪上看色彩斑斓的风筝,晚上给我指牵牛星是哪一颗,神采奕奕的讲神秘的星座。

十四五岁的年纪,她比我聪明,比我懂得多,我觉得她是一个小精灵,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如果一个不正经的人突然严肃了,然后一本正经的叫你全名,那么不是要告白了就是要走了。

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午后,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趴在窗口,她居然没有闹也没有讲好笑的段子。看着一脸严肃的她,我有点不适应,轻轻戳了戳她,怕痒的她通常会惊得跳起来然后反击我,但是那天没有。

她还是依旧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叫了我的全名。

我一个机灵,扶着窗台的手在发颤,屏着呼吸,空气仿佛凝固起来,气氛有点异样。

她语气平静地对我说:"你知道吗?如果以后你难过的话,记得抬头看看蓝天,这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突如其来的文艺腔,突如其来的泪水,我对她的反常举动措手不及。没等我反应过来,手里多了一个本子,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走廊里。

我还呆立在教室门前的窗口,透过窗户看到她正费力地把行李拖上车,然后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看了看手中的黑色记事本,精致的轮廓,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话风,淡淡的落寞涌上心头。

她走了,家里出事了,爸爸来接她,转学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城市。她不知道如何和我告别,捉弄我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希望我别忘记她,最后一页留了她的联系电话:110.你看,她是不是很幽默,只是幽默的有些过分。

​还没好好告别,她就这样消失了,连一句再见都未曾说出口,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窗边的太阳太刺眼了,刺的我眼睛发酸。

就像斯大林格勒会战一样,人生也会有很多转折点,她的走恰恰是我人生的转折。

我不再像从前一样爱疯爱玩了、爱闹爱笑了,接踵而来的日子就是把头埋进无穷无尽的题海里,累了、困了就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

指尖的流沙,任凭你怎么握也会漏的一干二净,看似无拘无束的风筝,也总摆脱不了线的束缚。就像记忆中的她,六年了杳无音信,只在我的笔尖重现,记忆里的轮廓都已渐渐模糊,那些留下的美好,却注进了我的生命。

现在的我,不再习惯热闹嘈杂的环境,习惯了静静的思考。

我时常在想,如果她没有走,我会不会又有一种生活呢?我会常常想她会不会也这样想起我呢?她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我最怕的是她会辍学,最怕性子那样烈的她会受委屈,最怕如果我们再见面时都已认不出彼此或是相顾无言,最怕或许这长长的一生再也不见。

东西写完了,故事也讲完了,雨停了,天晴了,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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