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卸下一些角色
我不再是朋友们的无话不谈的知心姐姐,不再是随叫随到的沙雕网友,不再是努力学习按时打卡的乖宝宝,不再是规规矩矩做家务的田螺姑娘。
我变成了平整大棚土地的搬砖工人,变成了招猫逗狗喂鸽子撵大鹅的顽皮孩子,变成了接不到别人的一切信息也联系不到任何人的隐士。只拥有一本残存35%电量的kindle,足够了,足够我看完《黄金时代》和拖延了很久的《月亮与六便士》
当然,是被迫的。昨夜一闪而过的雷劈坏了通信设备,当时我们正在收拾餐桌,咣~的一声响,伴随着冲天火光,所有用电设备也都瞬间软绵绵地归于黑暗。
不过被迫也没有什么不好,没有了电和网络的日子里,我的黑眼圈淡了,不必抱着手机沉迷于许多无用的垃圾信息,胳膊因为搬石头也有力了许多,肉体上的疲累让我更能轻松地睡个好觉,不需要借助耳塞和眼罩。唯一让我有些遗憾的,是我辛辛苦苦涂了好久烟酰胺才养白一点的皮肤,又被轻易地晒黑了。
没有了电和网络的时间里,我放下了手机,家人也放下了手机。我们们一起喝茶聊天,能一起洗菜做饭,听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古怪事件,啊对了,我们还一起准备了土豆栽子,当然,这是土话,它的学名应该叫做马铃薯块茎——也就是土豆在变成土豆前的生命形态。之前我都闻所未闻,当然也是见所未见。
没有了网络和电的日子里,我认真看了十只鹅,它们中有两只公鹅八只母鹅,两只公鹅昂首挺胸,高台阔步,无数次把我堵在厕所伸着脖子要来掐我,我只能脱下外套,舞出风火轮的形状一路披荆斩棘。八只母鹅中有一只常独来独往,因为它一靠近鹅群就会被群体攻击,惨叫声不绝入耳。因此它一只鹅吃饭,一只鹅喝水,一只鹅散步,一只鹅唠嗑。它孤独吗?它怕黑吗?它自己吃饭的时候难过吗?它和自己说话时,会觉得寂寞吗?它会把那只狗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和它诉衷肠吗?
没有电和网络的日子里,我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去拍了那只狗——孤独大鹅的好朋友——的脑袋。狗是用两只鸽子和一个馋嘴老头儿换回来的,初衷可能是要杀了它。爱狗人士请别费口舌,我也爱狗但我管不了别人吃肉。它常年在角落,由于很少帮它清理环境的缘故浑身臭烘烘,脏兮兮,没人想陪它多待一分钟。我慢慢靠近,它不知所措地盯着我,柔声细语和它说了好久的话,再加上特制骨头和虾头,终于征服了它。它还是紧张的,却也边紧张边享受地闭上了眼。它有多久没被抚摸过了?它还会想起前主人温柔地揽着它的背吗?它会嫌弃自己吗?它觉得活着有意义吗?它会贪恋这短暂的,与人相处和被摸头的时间吗?它也怕黑吗?
我可能真是一个中二少年。
昨晚听着风声雨声,还有空旷又洪亮的雷声,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的钉钉打卡怎么办。想到妆容精致的辅导员是如何气急败坏地给我爸爸打电话,由于语言不通我爸老是打岔会给她气得跳脚;我爸又将如何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给我,然后发现两个号码都已经停机;再给我妈和老舅还有舅妈打电话,得到的都是同一个回复: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有种世事皆与我无关的幸灾乐祸。可我必须意识到,灾祸的最终指向都是我自己。
后续还是被打爆了电话,狼狈地举着手机到处搜索信号,在断断续续的通话中勉强将打卡任务交代给要好的朋友。
所以没有电和网络的日子,大体过得也还算不错。
后来当然,我还得回归网络世界。我还是一个手机电量充不到95会焦虑,摸不到手机会焦虑,没有网络会焦虑,刷不到微博看不了B站也会不快乐的人。
不过好像有正事做起来就会减少玩手机的频率。所以我还是得尝试去尽量早睡,尝试去摆脱对手机和网络的依赖,尝试去安安静静读完数写完字。不过写到这里突然想起,《夏》篇日记已经委委屈屈锁在学校的抽屉里一个多月了,以后的某一天兴趣盎然翻开它的时候,会不会有这段记忆被剥离的空虚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