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公园里,一对夫妇带着自家孩子遛狗。小狗被打理得很好,毛发顺滑,狗绳牵得牢牢的,看得出来,这一家人很用心的照顾毛孩子。
妈妈低头对小孩子说:“狗狗是我们的好朋友哦,你要好好对它,不可以欺负它。”
小孩子大声地说:“可是妈妈,猫咪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啊,我想养一只小猫,很可爱。”
妈妈与爸爸对视了一眼,继而对孩子温声细语:“猫咪养不熟的,中国有句古话:‘猫是奸臣,狗是忠臣。’我们还是好好的养狗狗吧。”
夜幕给城市渲染出肃穆的色彩,均匀的调色中渗透出寒冷的悲伤,一家人离开了公园,向着灯火所在的地方走去。
当光明不在的时候,人们便不再逗留,谁会喜欢寒冷呢?
公园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城市的边缘,不远处就是一片墓地,傍山而居,山泉环绕,芳丛常青,幽静中使人自觉屏息正色。
隔几日就会有人来看望故人,这座山默然旁观着人间的悲欢。思恋爱人的落寞、悼念长辈的郑重、爱恨纠葛终于落定、知遇之恩未报的悲恸……
形形色色的情感在不同的方格中上演,流水不动声色,不愿打扰这些被深陷往事的人。温暖的土地承接了所有,地下埋藏的灵魂无比安逸,没有俗世的积压,变得清澈洁白。
当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无一不是戴上了精致的面具,一幅积极向上的姿态。生活所迫,真实的情感都隐没了。
金渐层冰糖躲在树后看着,对大山说:“这些人好疲惫的样子,又要掩盖着,不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真的是自讨苦吃。”
冰糖是一只睡在墓地的猫,不怕寒冷,因为它有厚厚一层皮袄呀。作为一只猫,可以肆无忌惮的守候在爱着的人身边,没有责任的压覆,没有流言的驱使,不需要想很多,它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冰糖每天捉一只鱼果腹,有人来的时候小心的躲开,平时就窝在主人的碑前晒太阳。刚来的时候圆滚滚,现在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啦。
闭上眼睛,阳光暖暖的,大理石也不再冰冷。冰糖想起了从前,主人躺在阳台上看书,自己就是这样陪着他。
脑海中的印象越发的模糊,思念就是这样温柔且残忍。忆起熟悉的感觉,却看不清故人的面孔,像是指间沙,越努力越发现正在消散。即使如此,冰糖还是很满足的笑了。
冰糖的主人鲜少有人看望,冰糖自己守护着小小的念想,这一隅还是干干净净的。每逢守墓人检查墓地,都惊叹这位故人收获了充盈的牵挂。
就这样过了好多好多天,在冰糖的认知里它该是老了一旬。树间枝丫吐露花芽的温柔时节里,日常觅食结束的冰糖在领地里发现了不速之客。
那是一张明显与生活争斗过的脸,明明是年轻的姿态,却因深深的皱纹和松弛的眼袋显得苍老,手上还有伤口愈合后消隐不去的疤痕。
走近去看,那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冰糖知晓了,这些岁月的痕迹都因这孩子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孩子约莫是幼儿园的年纪,在晨曦的映照下环绕着金色的光圈,安安静静的与妈妈一起注视着照片里的人。
妈妈把孩子放了下来,对他说:“爸爸提前去了另一个世界,他会一直保佑着宝宝,以后我们都会去那个世界和爸爸团聚。”
冰糖认出来了,那是主人的亲人,它走到他们面前,仔细的端详他们的样子。
小孩子跟妈妈完全不一样,软软白白的,像个糯米团子。看见小猫,惊喜的捂住嘴:“啊,妈妈,快看,是猫咪!”
妈妈看见冰糖,也是吃了一惊,靠近它,摸了摸它的头,喃喃:“早就找不到你了,原来你一直在陪着他……”
小孩子学着妈妈的样子轻轻摸着冰糖软乎乎的脑袋,眼睛里亮闪闪的,妈妈笑了,从沉重的伤感里脱离出来,看着小孩子和猫猫温馨相处。
忽然,小孩子慌乱的说:“快看,猫咪哭了吗?”
妈妈听闻看向冰糖,猫咪脸上都濡湿了,心疼的揉揉冰糖,“你也在想他对不对?”
冰糖舔了舔小孩子的手,喵喵的叫着,小孩子很惊喜,跟妈妈说:“猫猫在对我说话呀。”
他们不知道啊,冰糖看见小主人很惊喜,一直在说,小主人的眉眼很像他。
——
后来,妈妈走的时候,问冰糖要不要跟他们回去。冰糖窝进妈妈的怀里,妈妈就牵着孩子,抱着冰糖回家了。
小孩子很快上学了,他在家做功课的时候,冰糖就趴在桌子的边上,一如当年,陪着主人一样。
冰糖的思维很单纯,只考虑爱自己的人和所爱的人,它想:你不在了,我很想你。你自己住在里边一定很孤单吧,我打算继续陪着你,可是我看见你的孩子很像你,你一定很爱他,所以,我来帮你保护他啦。
沈易安
有着资深废稿经验的不专业写手,内心活动极其丰富的高度敏感者。攒钱是一种快乐,妄图把卖故事作为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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