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好处就是能把偌大的院落都揉进斗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喝拉撒都在其中,如果口粮充足,甚至都可以整年不出门。
一个硬币总有两面,方便了,可能就要错过什么。就像下雪。
下午打球回家的时候,天空丝毫没有雪的踪迹,或许那满天云朵,在知晓天时的行家面前早已漏出了一些端倪,但在我的感知里没有见到雪的迹象。云,单单是云,装饰着乌蒙蒙的天,当时还诧异,这个天象雾霾指数怎能显示优良。现在想来,那不是雾,也并非霾,而是雪走在路上,遮挡了太阳的光亮。
雪,总是来的悄无声息。不像雨那般张扬,敲得噼啪乱响,砸的砰砰乓乓,即便隔着厚重的墙,也能听闻雨停雨歇。雪则如同谦谦君子,落落大方,生怕弄伤了万物精灵,生怕吵醒了天下苍生。雪,总是那么儒雅,那么温柔,来的毫无征兆,去的毫无声息,总在人们出窝的刹那,给人无限惊喜,欣喜这银装素裹,享受这雪后幻境,如果说有遗憾,那或许就是错过了直播,禁锢在蜗居里,错过了起舞飘落。
雪,是纯洁的象征。一场落雪,就像一把刷子洁净了整个天际,裹挟着雾霾的颗粒,平稳落地,还天空一片蓝色,更显深邃,雪后深呼吸,舒爽里透着一丝凉意,好不舒坦。雪,不偏不倚,不那么圆滑世故,一视同仁,覆盖着世间万物,若说有几分偏颇,那就是风儿惹的祸,让这覆盖有了厚此薄彼的错觉。雪,就像一股清流冲刷着人间,那一抹白色,那完全的覆盖,就像是上天故意遮盖这污浊的人间,用这无尽的白色来尽力涂抹世间的污秽,让人心里有哪怕一丁点的敬畏。
雪,是冬天的符号。记得儿时的农村,每年都会有几场落雪,那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刻,是上帝赐给孩子最珍贵的礼物,孩子们就像放虎归山的笼中之鸟,奋不顾身的投身雪的怀抱,任由雪花打在脸上,挂在发梢,粘满衣衫,你追我赶,雪球满天,早晚折腾到天色向晚,冻得小脸通红,耳朵发痒,衣衫湿尽,才在父母催促的召唤声里依依不舍的回家,战战兢兢的踏上归途,即便如此,还要约好明日再战。完全不像城市里这般娇气,裹得严丝合缝,不让雪花有片刻沾身,带着手套,打着雨伞,总感觉少了一些滋味,少了许多味道,玩不通透,享不完全。不过,不知从何时起,下雪好像都成了稀罕,一年没有几次,更别提鹅毛大雪。
儿时的雪后农村,景象远胜于城市,那些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之类的词语,或许只有在农村的广袤无垠的视觉宽度里才能真正发挥出威力,在城市的局促里,就像跑车永远加不起速度一般,总显得拘谨。记忆中农村的老家都是带屋脊的,待到白日重现,阳面的积雪融化殆尽,而阴面始终坚守阵地,勾勒出一副红白相间,明暗交替的美好画卷。
雪,总怕打扰了人们休息,入夜来,趁夜走,正常作息的人们可能只会看到第二日变脸一般的画卷,而欣赏不到上帝作画的笔法。幸好夜班,原本母亲给准备了伞,一看窗外雪花飘飘,果断的放回原处,净身出门,投入雪的怀抱,任由雪片飘落身上,钻入衣领,虽带来点点凉意,都化作一种久违的享受。
估计明早,朋友圈又会走一波雪景轰炸,只可惜到那时,雪已落地,再无生机,能做的只是大家互刷存在的一个工具而已。至于那雪中之乐,那种亲临现场一般的美妙感觉,估计都被一夜的睡眠耽搁而擦肩而过。或许,堆个雪人,打个雪仗,在未融化之前涂鸦个文字图画还是可以的。
喜欢雪,喜欢回忆。
如果社会真如这雪后的空气一般清冽,如果人心能如这雪花一般洁白,那该多好。
曾看着书上说,雪花是六瓣的还是八瓣的,我从来没有看清过,因为每次要抓住她看个仔细,她都害羞一般的瞬间融化,化作一个疑问,萦绕心头。到底是六瓣还是八瓣?又有什么所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