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同去北岳恒山、悬空寺和土林时,和一位不认识的旅客合拼了一辆车。
我的车费事先已通过青旅老板说定,来回90元。司机先接上了我,然后跟我说,一会儿还有一位旅客,我要问他要到120,你配合我一下,就说你也付给了我这么多。
我有点不情愿,说:这怎么配合啊?!但驾不住他的劝说,就违心地答应了。
在另一个地点,接上了这位一起拼车的旅客,一个学生样年轻的小帅哥。
我们在车上简单地认识了一下,聊了聊,感觉小帅哥性格很温和,人很单纯。
上车后,小帅哥问他的车费就是事先说好的80元吧?司机说,80元只是把他拉到景区第一道门口的价;若要拉到登山处,往返还得再加40元;总共就是120元;并大讲他已经如何如何是最优惠的了,要是碰上黑车,会要他2、300呢!我坐在后座不敢言语,心想这司机真是贼喊捉贼啊。
小帅哥听司机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说了半天,竟然没有讨价,默认了。我心里着实替他着急。
我们去的第一站是土林。进到土林后,整个偌大的土林只有我和小帅哥两个游客。我们在空旷的土林里边走边聊,很快就熟悉了。
小帅哥是北京一所名校的大四学生,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已经签约国内一家知名教育培训机构,工作地点就在他家乡的省会城市。离报到日期只剩一个星期了,上班后,他就没有时间出来旅游了,所以,乘在校的这最后几天,乘同学们照毕业照的这几天,他出来旅游。他家是农村的,家境普通。
我知道了他是个学生,还没有收入,家境一般,更不愿他被司机多收钱。但我却有些纠结,先前已经答应配合司机;而且,我也能理解司机想多挣钱的想法。他俩显然是一对矛盾,帮了这个,就会损了那个,怎么办呢?我真的有点纠结。
大概,因为小帅哥跟我女儿同岁,我女儿也在北京上大学,今年也是大四毕业,我自己也是来自于农村,知道一个农村人家的家庭和孩子是不容易的,所以,最后,我理智的天平还是瞬间向情感这面倾斜了。我在还没考虑好如何应答司机时,忍不住向小帅哥冲口而出说:你跟他搞搞价吧,我觉得他收的有点高。
小帅哥问我:他收你多少?
我先开始支支吾吾不敢说,后来想,说也说了,反正已经得罪下司机了,干脆就勇敢地承担吧。我背叛了司机,跟小帅哥说了实话,90。
小帅哥挺聪明,他说:嗯,多谢您,大姐,我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我下车时再跟他谈价,顶多给他100。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甚好,他少出点,司机也得点,双方都平衡一下。
小帅哥单纯随和,也很健谈。在土林我们基本没怎么好好领略、感受风景,光顾聊天了。
小帅哥持学生证,门票半价。在悬空寺,他看我买的全票那么贵,爱莫能助又有点抱歉地说:大姐,你要是长得再显小一点,我就可以给你用一个学生证买票了。他说,他带着两个学生证。这个孩子的善良很打动我、温暖我,他真是善良而可爱啊。
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他主动帮我拎背包。善良而善解人意。
爬山时,当我走累了,停下来休息,他也停下来一起休息;当我说走的时候,他又开始跟我一起走,非常的随和。
在山里进一些大同小异的景点,如寺庙,我问他,进不进呢?他总是说:听您的,您说进咱们就进,进不进都行。他问我时,我也是如此回答。最后,常常总是听了我的。
那天恒山阴雨天,大风,而他只穿了一件半袖T恤。越往上爬越冷。我担心他冷,好几次问他冷不冷,要是冷的话就别上了。他一直说不冷。但山中的阴雨天,加上寒风,真的是极冷。我也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借给他穿,包里只有一条丝质纱巾,其实也挡不了多少寒冷,但希望它能聊甚于无吧。纱巾虽是深古铜色的,但我觉得他个男孩子,大概是宁可受冻也不会系的。果然,他好意拒绝了。对他的冷,我真是爱莫能助啊。
离山顶大约还有五分之一路程的高度和时候,山间凌冽的寒风咆哮嘶鸣,声如裂帛,天气阴沉寒冷似深秋欲雨。我穿着外套还觉得寒冷,人被风吹得站立不稳。小帅哥终于被冻得不敢再坚持往上爬了。他穿着白短袖纯棉T恤的样子,在那阴雨天的大风里,简单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根本已经失去了御寒的作用。
是的,这种情况,真的不能再继续往上爬了。虽然我们在爬恒山这一点上目标是一致的:他来的目的是为了爬山;而我,则是为了完成爬五岳的心愿。但再往上爬,这个小帅哥会被冻坏。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返下去,而自己再坚持往上爬。于是,我们决定到此为至,返身下山。
半天的行程中,我们很随和地聊着。我问他为什么不选择考研?他说他是农村考出来的学生,还是先找份工作,过几年再说。
说到他未来的工作,他说,教育是个很有前景的行业,所以他选择了它。但他已签约的这家公司,工作非常紧张、绵密、高压,几乎没什么休息日;不是备课,就是上课;没有大事不能请假;还要考核学生的续报率……等等。他说,他未来公司的员工们是这样形容他们的工作的:“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后面还有几句,我没有记住。这段顺口溜逗得我哈哈大笑。他笑着给我讲这些话,好像在讲一个与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虽然知道他马上开始的工作是如此高压与紧张,但他还是选择并接受了它。说实话,我有点心疼他。在学校还没有正式毕业时,他就得离开学校,去往未来的公司,开始工作了。而且,听起来简直像签了卖身契一样,自由时间少的可怜,且有这样那样的考核指标,压力巨大。
对于像我这样经历了多年工作的过来人,我知道自由对一个人是多么珍贵,还有内心的安宁。现在的我,宁愿少挣些钱,也要时间的自由,还有内心的安宁。但我没有把这些话说给这个孩子。对于未来,他显然充满了渴望与期待;即使对于传说中的工作高压,他心里先有了个预估值,这样,真正面对时,就好接受一些吧。
再说,即使我不愿意让每个孩子受苦,但每个人的人生大约都会受些苦吧,所以,我是如何也无法帮他们避免受苦的。这大概就是人生吧。我只有眼睁睁地笑着,把心里的不忍关闭,而只对这个孩子说着鼓励、肯定与祝福的话。
下午3点,我们返回了大同市区。时间还早,我去游览云冈石窟,他则去走古城墙。我说晚上回来早的话,请他吃晚饭,然后,我们就道别了。
哦,对了,车费,后来他跟司机讲到100元,司机也接受了。当时我在车上装睡,幸好司机也没有叫我配合或求证,我觉得挺好。一切圆满。
说实话,去大同之前,我还曾向宇宙祈祷,希望旅途中能让我结识一个小鲜肉。哈,当然,我祈祷的小鲜肉是那种可以擦出火花来的小鲜肉。宇宙也果然不爽我,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单纯可爱善良的小鲜肉。但他跟我的女儿一般大,我心中不敢有任何私心杂念。偶有一丝杂念,都觉得简直像犯罪,像把魔爪伸向了小羊羔。所以,好好的歇了心,与这孩子像母子般相处。
晚上近6时,我微信问他在哪里,想吃什么,去哪里吃。他回说,因为中午没有吃饭,实在饿的不行了,刚刚已经吃了刀削面。然后,他买了晚上的火车,去往平遥继续游历。
生命中的过客,一切随缘。感谢你,亲爱的孩子,感谢旅程中你的短暂相伴。祝福你,亲爱的孩子,小帅哥,愿你未来一切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