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沟沟里很有趣,也总是充满着神奇,冬日里喜鹊叽叽喳喳,在圪针窝,在片石堆,在房屋脊,在池塘边,喜鹊蹦来蹦去,俏皮的头摇来晃去,好像在觅食,又好像在传递春天的喜讯。
老柿树枝枝丫丫,偶尔在树的顶端有几个不愿离开的红柿子,油皮滑脸的挂在树梢上。老柿树往往比较粗,搂不住,摇不动,够不着,你就是在树下跺烂脚,柿子也不会自己随意掉下来投你怀抱。
你会奇怪喜鹊这么傻,冬日里山坡坡虫子少,怎么不到树梢上踢腾红柿子,柿树又没有柿叶遮拦,凭喜鹊的技艺对付红柿子是爪到擒来,难道喜鹊也有审美情趣,也不愿去惊动这柿子和老柿树难舍难分的情谊。
大村的孩子,小村的狗,都是蛮厉害的。小山村的孩子们,往往是三三俩俩,追逐嬉闹,与人为善,不好争争斗斗。遇见谁家新娶的媳妇,就跟在新媳妇的屁股后面,红红的棉袄上有雪花膏味,吹着口哨,拍着小手。
胆子大一些的孩子,蹑手蹑脚向前挪着步,用指头触碰新媳妇的红袄子,唱着歌谣,红柿子挂枝头,瑞雪婚纱盖满头,来年有个好兆头,生个娃娃跑街头。小媳妇总是追着孩子们,扒拉着孩子们的头,孩子们就假假哭,大人们来哄了,就又跑开,故意逗大人们玩儿。
你仔细观察冬日里的柿树,记忆着历史的沧桑,老柿树虽然没有妙曼的树枝,也没有春天的艳丽,老柿树总是看了很牢靠,感觉很稳重,摸着很厚实,离开老柿树,总会恋恋不舍。
看到老柿树,会联想到穆青老社长当年来到红旗渠,看望凌空除险的红旗渠劳模任羊成,当撩开任羊成腰间绳索磨出老茧的烙印,他眼中噙满泪水。
坐到老柿树下,那种静谧感油然而生,冬日里不像夏天纳凉,背靠在老柿树下眯着眼,趔趄着膀子,肩上搭个布衫,太阳光暖洋洋的摸索着皮肤,就差济公的一个褡裢布袋,舒缓着生活的疲惫,忘却浮躁的尘世。
老柿树的枝丫像树根的胡须,朝天舒展着,弯弯曲曲。老柿树如蛇形,如勾壮,如丝网,黄昏时分的老柿树,更是拥抱夜色,忠贞不渝,老柿树向夕阳招手,向行人告别,向看不够的城里人说对不起,恰似深山老人隐居老林,徐徐退场,又恰似老子骑着青牛,西行而去。
老柿树喜欢孩子们陆陆续续,欢天喜地,趴这个枝,绕那个枝,或干脆搭溜着腿,在空中摆动,歪着头寻觅到红柿子,猛一跳,下地来,猫着腰,瞄着眼,手中的小石头猛一抛,红红的柔柔的柿子接到手上,成了红柿子浆,放到嘴里醉甜了胃,剩下粘粘的柿盖也要一遍遍吮吸,嗦着指头像吮吸着母亲的乳汁,久久的久久的回味着。
柿子是一种吉祥树,寓意事事如意,特别是在连理柿树下盟誓,背靠大山更是可以海誓山盟,以大柿树为媒,大山见证,牢不可催的爱情定会忠贞不渝。
很多人喜欢冬日的柿树,其实是喜欢老柿树上那几个红红的柿子,不离不弃,红满枝头,给冬日增加了心里激动的情趣。
著名山水画家罗奇,曾经徒步行走红旗渠,几个月锲而不舍,硬是把缠绕在半山腰的红旗渠全景画出来了。
罗奇曾经介绍,他在饥渴的时候,渠岸上望着红红的柿子,吃不到,解不了渴,但支撑了他的精神。画完红旗渠全景图后,他把长卷无偿捐献给了红旗渠纪念馆。
罗奇没有工资收入,在画长江、黄河、红旗渠,由做高中英语老师的爱人的工资收入,支撑他的事业,支撑他的全家。
有朋友一直约我去摘柿子,我心怡已久,总是没有时间。可是假如罗奇先生来了,我愿陪他去摘一颗柿子,还山里人一个情分。
银河湾
2019.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