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过年蒸大饽饽是一项考验意志、耐力、体力和手艺的技术活。
一般都是头天夜里,先用老面和上50斤面粉,大盆小盆人工手动调面,排排队放在炕头,盖上盖帘,炕要热还不能烫,捂的被子要薄厚合适,目的是开面时间尽量控制在天亮,六七点钟最好。黎明即起,开动马力。
但经常是凌晨四五点面就开了,满满当当鼓的盖帘离盆寸余,那就只能就地起床。面开过了会发酸,就要往里搋碱面,而碱面这个东西想要揉匀了,即便家里力量最大的出马,也经常会有揉碱不匀,蒸出来无规律的黄一块又一块。
那,过年的大饽饽讲究,好不好看代表来年一年的运气和脸面,这白里透着黄自然是比较忌讳的,所以,从发面火候到最后碱面添加,再到全家火力全开齐上阵,揉面大法一轮又一轮,从天不亮蒸到天黑黑。
一斤一个大饽饽,一锅十个或者十一个,但看家里柴锅大小,通常会保证蒸TA四锅或者六锅,双数取齐,分光头和枣鼻两种,光头在出锅后要盖玫粉色的喜或者寿字,枣鼻顾名思义,用小手指挑出鼻,塞上切好的枣,这款有些挑手,谁的小手指瘦才能有资格任由拿捏。
剩下的面,用来蒸鱼饼和莲饼,红糖包,豆包,米糕包,还有那种检验各家当家主妇手艺的星虫,星虫嘴里要叼着枣和硬币,大概寓意早早发财?
胶东黄县地的大饽饽要求面必须硬,从发面调面到制作时反复按压搓揉,最后蒸好掰开要一层层可见,嚼起来费腮帮,当然,面香扑鼻。
过年走亲戚经常会互赠这种面食,一来交流感情,二来暗暗比拼,谁家面硬做的香,模样周正。最爱收到糖包,麦穗包法,红糖,一掰,热烫红糖浆嗖的滋一身,忙用手指抹一下放嘴里吮吸咂磨。嘿嘿,好像爹每次被滋都要皱起眉头叨叨一阵,现在想来,每年蒸大饽饽活动似乎爹都没参与,没有参与感的饭食定要充满挑剔。
2001年之前过年,都在老家如法炮制,之后努力回忆,似乎是婚后婆婆家,但到婆家时,大饽饽都是已经蒸好的,牟平流行发面放白糖酵母,蒸出来特别的宣软,跟龙口的硬分明两个极端。
奶奶和爷爷都爱吃宣软面食,而大LV尤喜硬面,坐实龙口女婿。今晚熥了两个豆包,一个紫米包,还有一个莲饼,一向七八分饱就停嘴的,就着叟舅晒的咸鱼,全部光光。
中午两个黄米糕,两个紫米糕,一个莲饼,如果不是抢着吃,可能啥也落不着,噢,炖了半只爷爷家养了一年的公鸡,舅舅发过来的肴炒蒜薹。
仔细想想,似乎是在北京过着胶东年。如今的过年大饽饽,舅舅说都是机器调面,软硬可控,人工调制,各种花样,任由选择,对,现在每家每户自己做大饽饽的不多了,都是出门往东南西北,总有一家面食铺子等着你。
嚼着艮艮的莲饼,不自觉的晃了晃手腕,多少年没练揉面大法,有点不自量力,那种酸爽劲,带着痛,刻在记忆里,每每吃一口,香味充满味蕾,似乎家就在跟前,潮潮的带着海腥,一浪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