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多次看到别人为三毛写的传记中,大幅渲染她的流浪经历何其浪漫,然而,三毛生前在一次采访中吐露自己深痛恶绝称赞流浪具有浪漫色彩的歌曲,自己是因客观原因被迫流浪,与流浪为伴的是孤苦而不是浪漫。就是这样心里有三百七十五把钥匙的女子认为最能令人使人快乐的的事竟是“沟通”。作为她的忠实读者,我开始也和许多人一样迷恋她的“浪漫经历”。读到最后,才醒悟三毛之所以令人着迷,不是有多见多识广,而是只求简单不求深刻的人生态度。所谓的浪漫与诗情画意无关,与爱有关。
第一次与三毛相遇是在她的著作合集里。从此我就记住了这个在沙漠的家中洗澡洗到一半,满身肥皂泡,却无水救急的女子。我知道自己最终会走进三毛的故事城,于是《撒哈拉的故事》在我的书架里安了家。
如果没有三毛,我不会恋上荷西。这个没给三毛海誓山盟的西班牙男人,却在得知爱人三毛要去撒哈拉探险之际,为好好地照顾三毛默默地屈才于一家沙漠磷矿公司,。俩人荒山捡石,偷看黑人海边洗澡,与买花人斗智斗勇,在这个四季如夏,炽热的沙漠中,两人相濡以沫,拥有短暂却美满的6年婚姻生活。此时三毛的作家生涯达到顶峰,荷西功不可没。
文人常为数学所难,无论是写出脍炙人口《围城》的钱钟书先生,还是现代著名诗人席慕容都曾有过与数学兵戎相见却惨烈得败下阵来的经历。作为名躁一时的作家,三毛也不例外,她接受不了曾因数学老师对她的侮辱性言语把自己禁闭在家长达七年。《雨季不再来》将她由童年到青年的时光印象深深地通过文字成像。随着越来越多的页数,我见证了文字把一个以为活不到穿丝袜年龄的小女孩堆砌成与初恋分手,告诉自己“我们终将会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她”的成稳女生。
一本《梦里花落知多少》给充满喜剧乐符的《稻草人笔记》和《温柔的夜》按下了止休键。荷西的意外死亡几度让一向乐观坚强的三毛失去生活的重心和对生命的渴望。亡夫尸骨未寒,又遭婆家抢夺自家财产,已38岁的三毛内心早已溃不成军,成为了每晚头朝外才得以入睡的黑衣寡妇。正如眭澔平在《三毛的最后一封信》里所言“荷西的死:比以往三毛生命中遭遇的所有不幸,这痛都要来得深切”。命运在荷西对三毛许诺的六年后让他们再次相遇,有给了他们美满的六年婚姻生活。六年又六年,三毛未再改嫁,直到1991.1.4自缢身亡。
《万水千山走遍》的南美洲之旅,给三毛紧绷的神经起了舒缓的作用。
之后的三毛多次接受采访,四处演讲,畅谈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慷慨地给予他人精神和物质上的援助。
如果说因三毛自杀而认为她是不热爱生命的人的话,未免太草率。禁闭自己七年鼓足勇气打开心结走出自己的世界,荷西亡故,虽痛不欲生,但却尽力化解痛苦并鼓励他人热爱生命......这种种是不能否认她在濒临痛苦和绝望的境地中一次次地重新学会去爱的事实。而她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另一种重生。
三毛的人生是一部典型却另类的时代大片。许多人在书外暗羡她的洒脱不羁,却拒绝承受她生命中被阳光忽视的阴影。她的人生被世人用成功标榜,然而,至始至终她也未曾表现出对人生赢家的渴望。我们通常将用世俗条件评判一个人输赢的做法视为理所当然,衡量的最高标准总与是否名利双收相伴。而在三毛堆砌的故事城中使我明白人生赢家并非生活的唯一追求。按照三毛的习性,即使生前仍是个不入流的作家,也仍然会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懂得先用爱取悦自己,能否讨得世人的欢心便不再变得那么重要。因为明白如何去爱的本身就是一件比成功更励志的事。
沙漠中的胡杨,不顾四季君脸色的变换,坚韧地,挺拔地耸立在沙漠之中。一如三毛的生命那般坚韧有力,有充满灵性的力量。
三毛,愿你来生成为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不,身边还要有个为你浇水施肥的荷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