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放学后,别的同学都是回家的,谈谈笑笑,结群而走。我留在教室,玩手上的笔,或者和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值日生聊天,值日生每天都换,所以每每放学后的聊天不会使我因缺乏新意而感到失望。当然也有失望的时候,比如轮到我做值日生的时候。
放学后的等待,直到某个老师受我父亲嘱托来接我。每天接我的老师是不定的,有时是身材矮一点、鼻梁高高的姓刘的男老师,有时是一个戴着眼镜、左手总是抓着一只不锈钢杯子的老师,姓什么已经忘了,只知教的是政治。或有其他人接我,那些人的样子也随着值日生打扫不到的角落累积的灰尘一点点覆没,变得模糊 再难想起。
老师们捎我走上两三里路,那是数个街道,穿过镇医院、幼儿园、工人家属区,老师有时在沿路的包子铺给我买包子吃。于是 我就从一个学校到了另一个学校,接我的老师走了,我就呆在父亲工作的办公室里写作业,完成了或困倦了就在学校里走走,上课的学生看见比他们矮得多的我在教室外闲逛,也不多看,早习惯了。荡荡秋千、爬树,秋千我是能荡起来,树嘛,爬也就停留在姿势上,没爬上过。
父亲工作得晚,晚饭通常是和父亲在办公室里吃的。年龄小,总是困,总是口水长淌的趴在桌子上就睡着,谁叫也不闻。
太阳未落山,在办公室写作业的时间是漫长,由天明到天黑却很快,像是眨眼的功夫。因为我总是在天黑前就睡,天黑后被叫醒,一睁眼,天就是黑的,确实是一眨眼的功夫。
父亲把我叫醒,收拾好书本文具,我把书包背在背上,父亲像我背书包一样把我背在背上,趴在父亲的背上。趴在父亲的背上,我继续努力睡着。现在在记忆中还记得,回家路上,街灯昏黄的光打在商铺的卷帘门上、街上一人不见满地落叶,迷迷糊糊与父亲寥寥数语的讲话,以及除了父亲急促而重的呼吸声外的寂寥无声。
终于放学回家了。父亲费力地给睡着的我洗脚。我睡下,然后客厅的灯才关掉。父亲终于睡下。
亲人,总是对他们,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