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故事】毕业那年/11.《考研秘籍》

说到写书,不得从十五年来的亲身经历说起。

毕业整整十五年,老黑一直处于失业状态。不是名牌大学毕业,没有工作经验,学习成绩又不好,更没有门路走后门!在这十五年里,他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考研,只要能考上研,好工作到处都是,讨个老婆也轻而易举!所以,老黑宁愿考研,也不委曲求全,找个破工作。

老黑属于不顾一切往前冲的人。就像以前的革命英雄,面对枪林弹雨,奋不顾身,视死如归!这一点略带犟的精神,在老黑身上意外地成了兴奋剂,他认定了考研,就一定要考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达目的,就去死吧!

老黑考研的决心很强烈,十五年来,考研的那根弦在他心里绷得紧紧的,一刻都没有放松过。他的情绪也一直处于考研的兴奋中,其它事情,能丢的都丢,该放的都放了,除了考研,对他来说,什么都不做最好,似乎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考研!老黑的那条内裤都十多年没有洗了!他考研的毅力可真够大的。

考研,是一件好事。可以光宗耀祖,自己祖宗十八代,没有一个研究生!在老黑的村里,就两个大学生,如果他能考上研究生,他就成了村里唯一的霸主,无人可敌了!其次,考研能让他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整天坐在办公室里,闲时喝茶,忙时抽烟,晚上还可独自上网下 A 片陶冶情操,这可是他毕生的追求!再次,只要考上研,就能追到她,不用再买房子了。十六年前,那是大三时,一位漂亮姑娘对老黑如是承诺过。她甚至以身相许,只要老黑考上研,她就无条件地嫁给老黑。姑娘那历史性的一番话,成为老黑拼命考研的强大动力之一。每当考研考累的时候,想想姑娘,老黑便浑身是劲,大脑异常兴奋!

老黑考研考得十分努力,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心爱的女人。十五年来,他从没有松懈过,尽管一次都没有考中,尽管内裤的异味熏死过南极洲的美国科考队员,他都不浪费一秒时间,而全心全力地投入在考研的奋斗中。

老黑考研考得太投入,太专心,太痴迷了。

大四那年,也是老黑考研的第一年,由于初出茅庐,首次参加考研,有点怯场,晕了过去,醒来时,考场上一个人影都没了。老黑只好无奈地返回家中。已经毕业了,学校不让待,只能背着考研资料,回家继续备战下年的研试。

在家待了两个星期,老黑怎么也不想学习。家中太静,水至清则无鱼,学不下去,况且周围都是些农民,更没有考研的气氛!于是,老黑问父母要了一些钱,转战学校,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又开始紧张的考研生活。

那一年,考研的人特别多,学校附近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考研辅导班!老黑对此类辅导班从来不感兴趣,他们只会忽悠,夸大其辞地招摇,骗那些考研傻子的钱而已,老黑才不上当!就考书本上那点东西,背一下参考答案,考不上才怪!自己都考了十七八年的试,考研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独特的!

去年,也有一些考研辅导班,老黑去听过那么一两节课,他们讲的也就那么回事,除了书本的上东西外,根本没有什么新奇。所以,老黑不屑那些拿着书本上的东西,嚼烂之后,再塞进考研者嘴中的行为!老黑觉得十分恶心!

研试那天,一看试卷,老黑兴奋了,不就是整天背的那些东西!都熟背两年多了,闭着眼睛也能答个满分!老黑得意洋洋地一边答题,一边给别人传答案,自以为高中在即,就要功成名就了!谁知,当成绩公布的那天,老黑却落榜了。

老黑愤怒中夹着郁闷,他可是照着标准答案,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地写上去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错!这可就奇怪了!老黑百思不得其解,欲发泄还不知向谁发泄!

唉,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自己是弱势群体!在这个光明的白社会,老黑不得不忍。

平静之后,老黑又开始备战考研了,这一次,他在某个机构的考研动员大会上了解到,去年凡参加考研辅导班的同学,都如愿以偿地考上自己心仪的学府!这对老黑来说,是莫大的诱惑,那群大傻经过一段辅导之后,都能考上研究生,何况自己天资聪明!于是,老黑决定参加今年的考研辅导班,下午便去报名了!

老黑对这些辅导机构刚刚有些好感,可一报名,老黑忍不住了!三个月的辅导费,居然五千多块钱,好像比大学还黑!

当然,这只是老黑的一时偏激之言,后来,仔细一想,辅导班要比大学实惠得多,在辅导班里,能真正学到知识,对付得了考研,这就是它的最大价值!只要能让老黑考上研,交两万,老黑也情愿!而在大学课堂上,整日死气沉沉,昏昏噩噩,老师不知学生干些鸟事,学生不知老师说些鸟话。四年下来,就两手空空的失业了。

现实就是如此,没法改变,也没有人想过要改变。

大学四年,花了老黑很多钱,都是白花的,在备战考研的三年中,又花了不知多少钱,老黑的家中早已债台高筑!老黑思考了两天,还是决定问家里要最后一次钱。他想,只要参加考研辅导班,经过正规的研试训练,这一次,考中,绝对没有问题!

家中,的确没有钱,但父母拼了命地支持儿子考研。兴奋之中,父母把女儿卖给乡长当了小媳妇,才赚了三千多块钱。他们又卖掉了房子以及家中一切能卖的东西,终于凑齐五千块钱,交给老黑后,自己则扮成乞丐,沿街乞讨去了。

老黑交上钱,开始参加正规的研试辅导。这一次,老黑真的长了见识,这五千块钱,花得绝对超值!

给老黑辅导的人全是研界精英!研界泰斗李洪章先生,从事政治辅导八十多年,据说从一九二几年就开始,他还是考研政治命题委员会的组长。题都是他出的,再由他来辅导,考不上真的成死猪了!辅导英语的小伙子也不赖,奥大利亚某名牌大学博士生导师,真的很牛,朗文、牛津词典简直可以倒背如流,掌握词汇超过五亿条,据他说这里面绝不包括汉语拼音!阅读理解和完形真空更是他的拿手好戏,通篇下来,基本上能得满分!他被研界同仁誉为考研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他说谁能考上,谁就能考上,五十多年来,无不中的!其它专业老师就更牛、更神了,有被誉为考研之父的,还有被尊称为研界法老的,种种荣誉如雷灌顶,不得不让人顶礼而腊拜之!

辅导课上,除了传授专业知识外,训练考试技巧成为一大亮点,这或许才是考研成败的关键所在。各门功课有各门功课的技巧,不同题型的答题技巧也大相径庭。此处涉及研界机密,欲知详情,请深夜与作者联系。

老黑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接受了众长老的悉心教导,如同受到马克思主义的洗礼,受益匪浅,信心大增!

这已是老黑第三次参加研试了,当他胜券在握地奔赴考场时,四川发生了 8.0 级大地震,举国同哀。老黑却把这一重大事件抛在脑后,依然一路欢唱着去考试。当他来到准考证上的地址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考场,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废墟。这里也发生了大地震。老黑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手还不停地扒开考场上的砖头,试图找回自己的研试座位!对老黑来说,研试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哪怕地震,也不能把他的考场震没了!

但这一切都不知不觉地发生了。

说来也巧,这时,来了几个记者,看到老黑悲恸大哭,一脸痛苦的表情,以为他在救助被埋在废墟里的儿童。老黑的考场设在一所学校里。于是,他们拍了下来,老黑上了第二天的头版,他成了救灾英雄,全城最可爱的人,倍受社会各界的褒奖!

老黑才顾不上这些狗屁事情,在他心中,只有考研是正经,其它一切,都是不务正业!后来,老黑才听说,由于地震,那次考试的时间推迟了。

但谁也没有通知老黑,他更不知道推迟到哪一天!就这样,老黑白白地错过了那年的考试。

老黑是个怀才不遇的人,但他始终没有愤怒过,为什么要愤怒?因为他知道,自己满腹经纶,终有一天,他会跳过龙门去,一举成为人上人!老黑又开始为下年的研试而奋斗不已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去年的地震,让老黑延误了考试,今天的火车脱轨,让老黑受了重伤,再一次错过考试。在以后的几年中,老黑越来越不顺利了。有一年,因为没有钱交报名费,老黑被剥夺了考试资格;第六年,很高兴,顺利地通过笔试,面试时,人家嫌他英语说的不好,就没有录取,真是可惜;第七年,他也通过了笔试,依然面试不成功,这一次面试他的是个女人,主观性很强,说老黑长得丑,没有资格做她的研究生;第八年,题出得很偏,不是自己熟背的题目,老黑连笔试都没有通过;第九年,遇到非典,在半路上被隔离起来了;第十年,笔试、面试都过了,没有原因,就是没有被录取,有点可恨;第十一年,笔试、面试也都过了,还是没有被录取,这一次,老黑找到了原因,没有给导师送礼;第十二年,笔试时,老黑作弊了,被监考员发现,试卷判了零分;第十三年,钱包被人偷了,身份证和准考证都在里面,结果连考场都没有混进去;第十四年,笔试过程中,老黑去了趟厕所,回来时却迷路了,摸到深更半夜也没有摸到考场;第十五年,他又没有钱交报名费了。

十五年过去了,老黑变得得穷困潦倒!没有钱,在这个社会,连考试都遭遇失败。还他妈一年考一次,弄得人家 365 天后才能有一次机会!施展才华要等一年,真他妈的郁闷!干吗不天天设个考场,让有才华的人时时刻刻有机会表现自我?真他妈落后、封建、保守!但不等怎么行?制度是人家制定的,寄人篱下,只能躬身听命。

此时,还是赚钱要紧,老黑的脑袋似乎开了窍,因为今年的研试又要开考了,再交不上报名费,还得等一年!老黑终于开始思考如何赚钱了。可是,除了考试,老黑什么都不会,如何去赚钱?体力活,他根本不屑去做;技术活,他又不会,做业务,他不懂怎么与人交往。唉。这个世界,混口饭吃,真的很难。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一个偶然的机会,老黑看到一则广告:急寻一名替考人员!

考试,老黑可是专家!替别人考试,还能赚钱?考试,在这个光明的白社会,老黑生命中唯一的技能!赚钱,老黑最近都快想疯了!用自己的技能赚钱,可以算是人生当中最惬意的事情。

老黑信心十足地去应聘,很顺利。那一次,老黑替别人考英语六级,结果考了五百多分。就这样,老黑一炮走红,定单遂连续不断。有考英语四、六级的,有高考的,有专升本的,有成年高考的,有社会考试的,还有职业考试的……各种考试,形形色色,五彩缤纷。­

那一年,老黑赚了很多钱!考研之余,老黑还写了一本书——《十五年倾力打造——考研秘籍》,不久,它便成为全国高校学生私家珍藏的经典读物。

此书,专业性、学术性、实用性都很强,不久,老黑被聘为某考研机构的明星教授!其间,他又陆续发表了许多关于考研技巧的专著,社会反响强烈。一年后,他的那些著作被某名牌大学博士生导师看中,直接收他做了博士生,专门研究关于高考、考研等各种考试的技巧。老黑当然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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