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又要过年了 ,心中似乎少有期盼,过年于现在来说不过是一个时间节点,趋于平淡。曾经,过年是一种期待:期待着去外婆家,期待着家人的团圆,期待着过年的热闹,期待大年三十的年夜饭。
细细品来,那时的年真的很有味,尽管吃的简单。
从我记事起,大多是去外婆家过的年,外婆冬天似乎都是半卧在客厅的小榻上的,因为她曾经裹过的变了形的小脚要用汤婆子捂着。一群半大孩子聚在并不宽敞的石库门老房子里闹腾,小阁楼的地板、木梯子咚咚乱响,时不时有人撞到外婆的小榻,外婆哎呦着:吵得来屋里厢老虫都吓跑光特。
要过年了,外婆便把积攒了多时的好东西拿出来,米票、肉票、鱼票、豆制品票,托人从老家带来的笋干、梅干菜,腌制品,然后发出一道道指令,于是我跟在表姐后面去菜市场排队,把一张张票换回一堆食品,舅妈她们忙着洗菜、做菜,一阵忙碌后灶批间里便传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闻香而动,灶批间门口伸进几个小脑袋,冲着正准备年夜饭的大人嚷:啥么事嘠香,弄眼尝尝。得到的回答是:去去去!可每个人还是会得到一片香肠或者腊肉。
外婆是绍兴人,生活在上海,所以外婆家的年夜饭最江南、最吴越。因为大年三十是舅舅的生日,因而年夜饭也是团聚饭,三个子女及小辈大汇合,一个圆桌都挤不下,边上还得放个小方桌,安置几个小不点。
笋干烧肉是年夜饭必不可少的,很绍兴 。一大锅,是要吃一新年的,那时候天气似乎比现在要冷,大年三十烧好了第二天便成肉冻,每次挖一碗,或冷吃或热过了再吃都好吃。
一个什锦砂锅(里面有蛋饺、肉丸子、熏鱼、冬笋、粉丝、鸡毛菜)砂锅保温,老爸姨夫他们喝酒也可以一直有热的汤。这是个很上海的菜。
腌猪头,外婆一定要长得肥头圆脑的那种,说那叫“寿头”,讨个好彩头。咸猪头肉加黄豆炖,黄豆炖得烂烂的,猪头肉用纱布包了压好后切成片,肥而不腻。
油煎咸带鱼、烤肤、塔菜炒年糕,还有什么记不太清了,外婆把平时舍不得吃的全拿出来了,当然炒面是每年都有的。
记得最清的是晚饭后一家人围着圆桌一起做宁波汤圆。一早用小石磨碾好的水米粉,捏成团,中间包上用黑芝麻、猪油白糖做的馅,当十二点钟声响起,热腾腾的的芝麻汤圆上桌,预示来年圆圆满满!
现在看来那时的年夜饭很是简单,可让我记忆深刻,其实难于忘记的应该是浓浓的亲情,正如我朴素的文字里满满的都是对外婆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