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不管太阳照射北半球多长时间,我住的屋子只能有片刻的阳光。
这片刻,发生于午饭后的半小时。屋子的阳台,与另一家房屋只隔了一条缝,我给这一处住所取名“一线天”也不是没有道理。几天淅淅沥沥的秋雨,体验尤甚,真的是只有一个雨帘横亘门前,让我误以为雨很小,却在出了巷子后,泥泞在一个个水洼里。雨帘的尽头不是天上,而是对面那户人家的斜瓦,屋顶上还有几株狗尾巴草,这个季节有这种草吗?我不知道。但我印象里,那屋顶上的一丛杂草上是有它的,并且闪着珍珠般的光芒。其实不止下雨,如果楼上新晒的衣服还淋着水,恰逢那24小时仅有的一刻阳光,此时亦有珠帘一串,且光彩夺目。
我是怎么发现这一刻阳光的呢?在漫长的昏暗中总需要一点闪亮的东西。人的心灵抑或此刻的时光。当我终于习惯了我的小屋,并霹雳哐啷的订着衣柜,购置了劳动工具,在哗啦啦的水龙头前清洗满面风尘,我知道,这是我一个暂时的停泊了。即是停泊,总需一份安稳的心,那年耕犁东坡的苏轼,有了“东坡居士”的雅称。如今若有纸墨,我也要在门前题“一线天”的门匾,并喜迎每一位来客。
然而我亦不常在屋子呆,除了一起住的同事亦不曾有人来,即使他们来了,我也未曾告诉他们我这儿叫“一线天”。在天间一线之间,我用一排排晾晒的衣服丈量出了“一刻”的时间,衣服只能晒到一半太阳,如果是个人站在那里,是不是可以说是阴阳人呢?还有我晾晒的鞋子,经历了一周的雨水,总想去去潮气,可当我把鞋拿到阳光下,她又早已走了。阳光,真的宝贵,至少在我这儿。
忙里偷闲,丈量了阳光的长短,既然有阳光,那就做点想做的事,我在窗下放了几株绿萝,却在一个匆忙慌张的早晨让它向下做了加速度运动,从头那儿拦截了。终于我的屋子也没有了最后的绿色。一天只有匆匆,再匆匆。
今年,秋天的雨是含着桂花味儿的,往年秋天的雨都是银杏的颜色,不幸今年一个银杏叶也没见到,却天天闻到桂花的香。两周秋雨过后,天泛晴了,我又见到久违的阳光。
因为雨天才知阳光的宝贵,因为“一线天”才知一刻阳光的珍惜。余下日子的每一天,我都私藏着别人所没有的片刻阳光。因为这一刻,我知道它属于我,并陪伴我度过余下悠悠岁月。
一刻阳光后,不知是否可有半抹月色?时值中秋,此刻的小屋是否盼归它的主人,然后告诉她这个秘密。可惜我已回家。
再回去时,我还是要为屋子添点绿植,即使只有“一刻”,也要不负每日的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