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一直觉得,羽毛比飞鸟,更具有漂浮的形态。
——by 十禾
綦江的冬天,呆久了也还凑合,这地方具备了任何一个西南山城的优缺点——湿冷、阴晦,慢摇生活节奏遍布任何一个角落。
2013年12月初,一个人跑到距离綦江35km外的小镇爬山,阳光很好,空气里边满是微醺的喜悦感——恋物癖的人,内心对待周遭人事的温度都很低——从单调中出逃,把自己丢进风轻云淡,是叫人欣喜的事。
日子如水,从发际和指尖的罅隙平趟而过,缓慢、凝滞,思想的兵荒马乱,穿插进原始冲动。一个人跑自己的步,看自己的书,拿着320ml的玻璃杯每天喝下浸染着单调无知的水,时间消逝的几乎没有痕迹。
昨晚在微博上看了一组照片——各种生活小配角的不同用法:用完的卷纸筒可以收纳数据线,喝完的塑料瓶拦腰割开可以做包装袋封口夹,更有心者,居然将吃冰激凌的树胶勺子收集,粘层出美轮美奂的莲花形灯罩……如此种种化腐朽为神奇,居然叫人有跃跃欲试的冲动。想必这些人平素也是懂得生活之人,才愿意俯下身子,为一个长尾夹或者一圈别针去绞尽脑汁。
人是容易满足的生物,生活的根基,源于一颗鲜活的平常心,懂得知足,明白珍惜,上能挑家庭大粱,下可解锱铢之情。有的时候,突然因为某个事情而感动不已,这种久违的温暖感觉,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秋高气爽中一下一下撞击着本不坚实的心房。
午餐时突然想起有文件未签,正欲起身时,朋友从桌子对面递过一踏A4纸,却正是自己需要的文件,失而复得的满足和感激,化成冬天里最微不足道的暖空气,随着轮回,妥帖了五脏。
呆在西南地区五年,变化最大的就是学会了蜀地的乐活节奏,扶柳、木桌、玻璃杯、耳机、茶叶、音乐,所有的前戏或多或少,都不温不火,拿捏恰好,配合难得一见的阳光。窗明几净,气定神闲——这些都是十分平静而有力的词——好的名词或形容词的确能给人带来一种笃定的踏实感,长时间的绷紧神经,午后来这么一小会的调休,细密粘稠的放松感,会逐渐叫人上瘾。
在单位认识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士官,为人低调、办事妥帖,知道如何勤捡持家,了解怎样爱惜身体。这样的男子,不会告诉你他的皮鞋是或者套装来自lv或Prada,但他知道如何和面做一碗安静的面条来调理自己的胃,也明白怎样下手扎一顶木架子来养花,虽然他的鞋子可能来自东京或者京东,他的耳后只有香皂淡薄的生活感,这才更叫人欢喜和亲近。
十禾以前告诉我,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条河,或大或小,或激流勇进,或平坦潺潺,都有自己的风采,关键还是看自己对待周遭的态度。
这个世界,平淡的生活之中,并没有谁的生活态度更可取,谁该向谁学习。痛苦往往取决于个人对生存环境的感受,没有谁的痛苦是不应该的,谁的就是应该的。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众生万象,布衣布施,冥冥之中被自己书写。
海子说:“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2012年2月6日,郑州CBD,一位流浪汉,在地上捡起半瓶冰红茶,喝了一口,凝视了对面的天空——啪!烟花劈头绽放,——他也“啪”的一下,微笑了。他叫张华明,43岁,靠在郑州郑东新区CBD拾垃圾,轻微智障。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们都是自己的上帝,生命中充满了未知和挑战,我们可以一直走自己的路,喝自己的茶,可以一直独善其身,踽踽独行。日子,或者岁月,都是由一片一片斑驳的零散天光构成。童年时期弄堂里雨水扩音出的声响,少年时代录音机的震荡的小虎队,再到后来,街边的西米露、山上的红色枫叶,甚至是家里从来没用过的老旧木椅——都承载着无与伦比的轻,不仅关乎现在,更联系着过往——在浮生开出伶仃的花,蔓延到整个冬天。
我在键盘上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脑中浮现的是一大片灰黄的天空,有河水、芦苇、炊烟、山石和飞鸟。都是幼时记忆在时间线上投下的剪影,他们构成了我最初的世界镜像,所以难以磨灭。
12月1号,我坐在盖石老街下的河畔,仿佛又回到了1996年的江南——老旧房子,木墙竹瓦在石板街道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大块青苔石墙长满绿色爬山虎。弄堂飘满生活气息。街道上是小脚阿婆带着囡囡走街串户,逆光洒下摇曳身姿。反倒我成了不入流的外人,在黑白映画里拍下剥离和寄托。
很多人都说过生活的艰辛,在这个巨大到让人难以获得尊严的年代,我们被歧视,被压迫,被欺骗,被冷漠;我们被房价压垮,我们被婚姻禁锢,我们被社交磨灭,我们被工作抛弃。生存就像一坐摇摇欲坠的独木桥,桥下流淌的是黑暗和未知的将来。生命就是一次华丽的赌博,很多人过去了,很多人下去了,很多人早退了,很多人放弃了。生存的压力让夹缝中的90后们举步维艰,苍生难渡。
这是最美好的时代,这是最糟糕的时代;这是光明的季节,这也是黑暗的季节——我们的时代太快,未知的世界太远,唯有把握当下,守念不移。与平淡中,学得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