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短的是生命,长的是磨难。
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人,不早不晚,对了,繁花似锦,错了,就是烈火油烹。可是,宿命怎会轻易的饶恕,于是,你就被这滚滚红尘裹挟着,身不由己。好多个黄昏,你看着落日徐徐落下,你是否希望,生命倒流,再次擦肩而过时,你瞎了眼该多好。
十里洋场一朝梦,戏子嗔笑红尘中。紫醉金迷乱花迷眼昏天暗地,人人昏醉流连忘返。你却如一股清流般趟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最美的年纪,遇到了最爱的人,从此投身入轮回,含笑饮毒酒。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那年的你虽写了很多辗转悱恻的故事,确是最开始打开了现实的门。没有仪式,没有客人,没有祝福,没有亲人。只有一方小小的镂花婚笺,把你们连在一起,也许没有。胡兰成在上面饱蘸笔墨,深情挥毫:“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最深情的话,最薄情的人书,至今时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你们的传说。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世上的大团圆总是千篇一律的暖,而分离各有各的伤。不沾染痴念,生离死别的爱不配做倾城之恋。三个月的爱情,竟然可到骨髓里的疼,惊叹的桥段揉碎后像沉香屑般落入你的每个故事里,你把自己封印在笔下,每个故事里的女孩子眼底都有你深深浅浅的心意。聪慧如你,美艳如你,不食人间烟火如你,终究逃不过老生常谈的俗套剧情。年底,胡兰成移情他人,后来,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你心碎无补,千言万语梗在你的心间痛到窒息,只用寥寥几句话,轻描淡写带过。
“倘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不会去寻短见,也不会爱别人,我将只是自我萎谢了。”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如浮萍在水中摇摇晃晃。而胡兰成,除了与你的传奇,剩下的,也只有卖国求荣的事迹。可你却无法置若罔闻,怕他在流亡中受苦,常以稿费接济。1947年6月,胡兰成收到了张爱玲的诀别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经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你的诀别书,写在他平安之后,还附上了30万元稿费。寥寥几句话亲笔封箴了遗憾,这场旷世之恋,随着新雨一起归于尘土。
“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二十几岁的你,将自己紧紧的裹在回忆里无法窒息,你属实萎谢了,你的心变得干枯而脆弱,却难以接受清水的洗濯与浇灌。一念一生,一眼万年你就抱着残缺的记忆,悄然度过了余生。你的爱是孤独的,你的话也只能讲给懂的人听。
后来,世界上有了顾曼桢、王佳芝、曹七巧、白流苏、葛薇龙、王娇蕊,她们带着你的爱,你的悲欢离合,走入人们的世界里。人们也因为她们,触碰到了你身上的难隐止痛,锥心之伤。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
无论后世我们传闻如何不堪,结局都与你无关。一生挚爱,一生困惑,一生追寻,一生珍藏。一生来书写却总找不到最适合的句子,一生来爱却总想不清最匹配的方式。无论悲喜,无关痛痒,只是我自己的事。放的下最好,忘不了也罢,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我坐在岸边洗刷爱的往事,丝丝缕缕,却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