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灿烂人生》里,马里奥在跨年夜跳楼自杀,第二天,母亲与兄妹到他的住所收拾遗物,离开时从楼梯间出来,循着沙沙声望去,清扫人员正用刷子式的扫把奋力搓洗地面脏污了的雪水与马里奥留下的血迹。
如果不是这一幕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我大概不会格外注意到《大师和玛格丽特》里,“莫文联”主席柏辽兹意外中被列车轧下头颅,一阵慌乱后,“穿白罩衣的清洁工扫掉了地上的碎玻璃,往血泊处撒上些细砂子”。当然,这里没有电影里那样催泪的后续,与他在一起的同伴,诗人绰号无脚汉的,被眼前的这一幕怵到,瘫倒在路旁的长椅上,半天起不了身。
只是当晚的十点,柏辽兹再也出席不了的“莫文联”的会议上,养尊处优的文学家们,还在不明就里的等待中,讨论着吃食、住宅以及迟迟没能现身的柏辽兹。他们艳羡于柏辽兹能住克利亚济玛河畔的作家别墅村,而柏辽兹此时却只能暂驻在停尸间里等待处理。直到午夜来临,他们结束等待,在餐厅里的爵士乐中跳起舞来,这纵情声色的场面才与撒上了细砂的血泊有了些遥相呼应的味道。
死有很多种,见血或不见血,以上是见血的。不见血的也当有些声息罢!可是,卡夫卡的《判决》里,格奥尔格•本德曼吊在大桥的栏杆上,他“透过栏杆间的空隙,看准了一辆公共汽车,汽车的噪音将很容易掩盖他的落水声”,他轻声说道:“亲爱的双亲,我一直都是爱你们的。”于是松开手落了下去。通过这种方式,他亲手将自己的死淹没在不息的车流中。